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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宛类卿

    一缕阳光透过帷帐洒在谢玉的身上,外面已经忙碌起来,守夜的小厮见他起身,赶忙扶他起来,又从衣架取来提前熨烫好的衣服,随着运送洗漱用品的下人进进出出,谢玉被伺候着边穿衣服,边和身边人聊天。

    “听说王爷昨日下午便入了宫,见过陛下灵位后才与太后用晚膳。”

    “所以昨晚王爷是宿在了宫里?”

    谢玉转过身去,小厮去替他整理身后的腰带和领口。

    “可不是嘛,据说太后拉着王爷的手说了半宿的话,天快亮才肯歇下。”

    听见自家妻主是和岳父一起休息的,而非像往日回京眠花宿柳,谢玉忐忑一晚上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不过,那位也送回来了,是昨晚从偏门入的府。”

    刚舒一口气的谢玉此刻再度紧张起来,也不顾衣服是否打理周正,板起一张脸询问小厮,脸上的表情跟着凝重起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回我。”

    谢玉懊恼昨夜的事今儿早上才叫他知晓,这府里欺上瞒下已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说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听风和听雨亲自送的,您是知道那两位的,谁敢问。”

    小厮为难的将事情透露,看着谢玉情绪还算稳定,拿起掸子继续为他打理衣物。

    “哼~一个奴隶,竟要劳烦身边的护卫来送,这是生怕我知道,欺负了他。”

    谢玉的脸色阴沉的很,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怒了,大伙都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一个不顺心惹恼主子,殃及自己。

    “再得宠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您才是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王妃,他如今入了这府门,怎么收拾,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主仆俩在屋子里算计着,门外回报昨夜入府的那位‘神秘人’前来拜见,谢玉和小厮皆吃了一惊,琢磨着这人的用意。

    “奴萧思温拜见王妃。”

    来人从进门起一直低着头,一身的汉人打扮,发饰却是胡人那边的样式,谢玉见状微微皱起眉头,朝旁边斜一眼,小厮立马领会。

    “听说你是昨夜入的府门,为何现在才来拜见?”

    听到小厮替谢玉问话,萧思温的头叩的更低,他朝屏风后的正席行了个胡人的礼仪,然后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抱肩,将头埋在地面上。

    “入府前王爷吩咐:天色已晚,叫我不要打扰王妃休息,第二天清早才可来向王妃请安。”

    听见是裴逸之的吩咐,谢玉的神色变得复杂,这到底是裴逸之真的关心他,还是胡蛮子狗仗人势给自己的下马威呢。

    “你姓萧?”

    想起他刚才自报家门,是个汉人的姓氏,谢玉不记得书信里提到胡人会用汉姓。

    “回王妃,是王爷为奴取的。奴被买来时本无姓名,王爷觉得喊着不方便,这才赐奴名字。”

    萧思温答得卑微,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与谢玉对视,谢玉见他如此懂礼,显然是经过一番调教,起身绕过屏风,站在萧思温面前。

    “抬起头让我看看。”

    萧思温听罢答了个‘是’,然后从地上慢慢抬起头。谢玉的本意是想瞧一瞧,这个被自家妻主捧在心尖子上,连出征都要带着的男人到底长了一张怎样的脸,勾的她连家都舍不得回。待到真的看清楚萧思温的长相,不仅谢玉自己,满屋子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你……王妃……这!”

    小厮吓得说不出话,想和谢玉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谢玉则当场愣在原地,本是瞧热闹的表情瞬间凝在脸上,两只眼睛瞪的老大,连嘴巴都无意识的张开一个小口。

    “怎么会……这怎么会!”

    谢玉惊得连连后退,差一点摔个屁股墩,好在有眼尖的及时扶住他,这才没有出洋相。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跟我……!”

    突然谢玉像想起什么,推开身边人径直朝萧思温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起来,然后左右摆弄他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似乎想从上面寻找出些什么。

    傍晚,一天不见人影的裴逸之总算出现在王府,这是他自十三年前与谢玉成亲,第二次踏进这个家门。裴逸之站在王府门口久久凝视,他又想起十三年前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情景,那时候他的齐震刚刚入宫两年,听说老皇帝十分宠爱他,恨不得每天都睡在他宫里。每每听到这些,裴逸之都想立刻冲进宫里,冲进齐震的寝殿,将他压在身下质问为什么。

    那是她的男人,那明明应该是她的男人。可为什么,他却在以另一个身份侍候另一个女人?

    裴逸之第一次起了谋反的念头,只有十五岁的她想,如果当年父后选择让她来做皇帝,是不是现在躺在齐震床上的女人就会是她?裴逸之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她只要想到齐震在那里躺着,她的心就如撕裂般不舒服。

    裴逸之是无意中碰见谢玉的,早就听说齐震有个双胞胎弟弟,因为古人忌讳多胎,怕引来灾祸,所以平常人家多将这类孩子或溺死或丢弃。齐家自不会干这些龌龊事,所以让第二个孩子随了父姓,从小养在外祖家,这便是谢玉。

    得知齐震入宫的消息,裴逸之冲动之下曾夜闯齐府,那时谢玉刚刚被接回齐府不久,就住在齐震出阁前住的屋子。裴逸之轻车熟路的跑到门口,抱着谢玉醉醺醺的质问,哭着求他不要离开自己,结果因为情绪太激动吐了谢玉一身,还醉倒在谢玉的床上。

    第二天整个齐家不淡定了,整个京城的言官都上书要求皇家给个说法,昭圣女帝没有办法,只好提前下旨定了二人的婚事,待裴逸之及笄成年后,再行婚嫁之事。

    然后裴逸之就跑了,她和谢玉成婚当晚,趁着宾客和大伙的注意力都在宴席上,偷偷换了一身劲装,翻墙从军去了。

    新郎官成婚第一晚就被妻主晾了洞房夜,然后第二天齐家又不淡定了,还是齐震主动向昭圣女帝求情,这才免掉裴逸之的处罚。

    再之后寒来暑往,裴逸之几年便会回京述职一次,但从未在京中的宅子里住过,她和谢玉也就再没见过面。不过裴逸之这事虽然干的损些,内外的面子倒也给足了谢玉,平日里的家书不管寄到王府还是宫里,都会问一句‘王妃安好?’。往回运送奇珍异宝,也会把除给宫里外,最好的一份留给谢玉。有一次她回京,听说谢玉独自一人赴庆国公家的家宴,席间竟被人嘲笑形单影只,当晚就给那人的妻主送了三个美娇郎,把整个京城贵眷吓了一跳,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人前人后的议论谢玉的不是,也没人敢招惹恭勤王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