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蛇入怀
“克拉克?你怎么了?” 克拉克人坐在校报编辑室,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窗外的软球场。他能看到远处女孩单手吊在球场防护栏上,一个漂亮的纵跃后安全落地,被队员们欢呼簇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不是那么强壮。 “没什么,那就麻烦你把稿子带给菲尔女士。” 把副编打发走后,小小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克拉克一个人。他双肘撑在桌上,把脸埋进双手,暂时不想再看柯莱特四处孔雀开屏。 与其说是在看,不如说是在窥视,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的时候,他比那些人看得更认真、更隐蔽。 塞林格说,爱是想触碰又收…… 放屁。 他不是守望者,她更不需要他守望,他们之间也谈不上爱。 但很明显,柯莱特不是很想活着,想活的人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克拉克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柯莱特的场景,那时还没有开学。 夏天是躁动的季节,玉米又熟了一批,商业街的蒂娜冰激淋店提供三十种口味,联合收割机发出嗡嗡噪音,世代继承者扎进泳池里,土地哺育勤劳的播种人,路易基披萨外卖不送西郊区,风滚草安静地离开公路,白领的孩子在昼夜便利店打工,加油喷嘴呕吐出黑金, 农场主穿过玉米田, 农场主穿过玉米田, 农场主穿过玉米田, 土地永不背叛。 她就在西郊的山坡上,向几个飞车党出货。 那天,克拉克把皮卡停在路旁,从山坡下观察这个初来乍到的同龄女孩是否会陷入危险。她破旧的双肩包里塞着半磅非法持有物,她借口说是捡的,但他知道那包是她的。 她像是急于摆脱什么,要给过去的生活画上句号,以至于完全不顾自己会踏入何种境地;又或是期待着危险降临,最好世界毁灭、大家谁也不要活了。 精神游走于崩溃边缘的人有时会拥有一种凶猛燃烧的生命活力,不可谓不是一种魅力。克拉克原以为自己没有拯救别人的爱好,却还是记住了她声音的频率。 那就是他初见她的场景,之后每一次再见都是对第一印象的重复诠释。 不过克拉克发现,她只有哭的时候情绪才稳定一些,如同海潮消退,山火寂灭。 然而即使他现在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那一旦记住就再无法忽视的声音频率还是会穿透墙壁,犹如毒蛇吐信。 孔雀开屏还会歇一歇,但柯莱特不会。即使这样,克拉克还是决定尊重她的人生选择,如果她想做一只女王蜂,那就最好不要在学校和他这种“social pariah”有什么交集,这对她的社交生活没有好处,对她的GPA均值毫无裨益,也并不能在她漂亮的简历上再添一笔。 无论如何,克拉克都在极力回避一种责任完全在他的解释——他无法下定决心将毒蛇藏于怀中——即使他上个月才对她说过“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但那也是建立在她真的会放下面子主动来找他的前提下,克拉克知道自己总不会忍心当面拒绝她的。 然而柯莱特怎么可能来找他,毕竟他们的关系处在一个有些微妙的阶段——他已然让毒蛇瞥见真心,而知善恶树下不止有一位夏娃。 克拉克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如果他继续放任她随心所欲,事情恐怕会急转直下。 有一招虽然滥俗,但屡试不爽。 所以当克拉克真的看到柯莱特挽着别人的手臂参加返校舞会时,他还是后悔了,他倒不是真的会为了这种小事被嫉妒冲昏头脑,毕竟斯多葛学派的文献他倒背如流。 只不过,被毒蛇咬上一口,也好过现在要忍下用热视线烧穿德里克脑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