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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襄阳不得往,刘备一行人便商议走江陵,同行军民十余万,大小车数千辆,挑担背包者不计其数。 路过刘表之墓,哭丧悲切,军民无不下泪。不得片刻休息,哨马报说:“曹cao大军已屯樊城,使人收拾船筏,即日渡江赶来也。”刘备绝不弃民,拥着百姓缓慢前行。 诸葛亮提议,“追兵不久即至,可遣云长往江夏求救于公子刘琦,教他速起兵乘船会于江陵。”刘备便修书令关羽往江夏求救;张飞断后;赵云保护老小;其余俱管顾百姓而行。 时值危难关头,关羽去往江夏绝无回音,不知若何。刘备请诸葛亮亲自走一遭。 “刘琦感公昔日之教,今若见公亲至,事必谐矣。” 诸葛亮应下,出发时匆匆与赵云一见。与其说偶遇,不如说赵云抽空在必经之路等待。 银铠将军站在风口,发间绑带翻飞。他在此处等待,神色匆忙,只为了拦住军师。 “军师去江夏?”赵云问道,不等诸葛亮回答,只牵来身后的照夜玉狮子,“骑它去。” “不可。”诸葛亮果断拒绝,“岂能让子龙无马?” “我只护送老小。”赵云边说边扶诸葛亮上马,“军师也算学成了。此去江夏,路上危困,它几经征战,也算老道,必能保军师无虞。” “曹贼刚进荆州,必先收敛钱粮,钱粮多囤江陵,江夏尚安……” “曹cao必先攻江陵,刘琦公子援兵格外重要。”赵云牵住缰绳,不让玉狮子乱动,“只需两日,便可归。” 诸葛亮尚还犹豫,赵云拉住他手腕,拉扯他弯腰相近,“军师且去!” 赵云所说在理,此去便是与时间争速,诸葛亮不再推辞。驱马往江夏方向出发。 赵云向江夏而望,白马不出百米,挑头折返。他正疑惑,只见诸葛亮与他相距不远时,扔出一锦囊,赵云接住,听诸葛亮说,“此危难关头,本不应与子龙讨论这事。” “襄阳城外,我打翻了本应抵债的纸灯。今心中惶惶,此去江夏恐怕多事,孔明不是欠债不还之人,况且子龙还欠一事。” “军师想如何?” “若是你我皆相安无事,便再约偿还,若是……有……” 诸葛亮似是在措辞,思考良久方才开口,“若有切关性命之事,自当率先偿清。” “吾事已写入锦囊。”诸葛亮说,“子龙想如何?速说。” 玉狮子扬起前蹄,已然等的不耐烦。赵云前跨一步,扯住缰绳,安稳玉狮子,“军师欠着债,当知平安而归。” 他不再多说,未待诸葛亮反应,便给了玉狮子招呼。白马抬抬蹄子,撒欢一样跑出去。 诸葛亮求援当日,刘备与众将前行,于景山驻扎。黄昏将近,哭声遍野。至四更时分,只听得西北喊声震地而来。 刘备大惊,急上马引本部精兵二千余人迎敌。曹兵掩至,势不可当。玄德死战。正在危迫之际,幸得张飞引军至,杀开一条血路,救刘备望东而走。奔至天明,闻喊声渐渐远去,刘备方才歇马。看手下随行人,止有百余骑。百姓、老小并糜竺、糜芳、简雍、赵云等一干人,皆不知下落。 正凄惶时,忽见糜芳面带数箭,踉跄而来,口言:“赵子龙反投曹cao去了也!”玄德叱曰:“子龙是我故交,安肯反乎?”张飞曰:“他今见我等势穷力尽,或者反投曹cao,以图富贵耳!”玄德曰:“子龙从我于患难,心如铁石,非富贵所能动摇也。”糜芳曰:“我亲见他投西北去了。”张飞曰:“待我亲自寻他去。若撞见时,一枪刺死!”玄德曰:“休错疑了。岂不见你二兄诛颜良、文丑之事乎?子龙此去,必有事故。吾料子龙必不弃我也。”张飞哪里肯听,引二十余骑,至长坂桥。见桥东有一带树木,飞生一计:教所从二十余骑,都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树林内往来驰骋,冲起尘土,以为疑兵。飞却亲自横矛立马于桥上,向西而望。 赵云自四更时分,与曹军厮杀,往来冲突,杀至天明,寻不见玄德,又失了刘备老小。赵云于乱军中寻甘、糜二夫人与阿斗,二县百姓号哭之声,震天动地。中箭着枪、抛男弃女而走者,不计其数。 正走之间,见一人卧在草中,视之,乃简雍也。一问夫人下落,只听回答夫人弃车抱子而走。赵云安置了简雍,往长坂坡去。 又遇一人,得了甘夫人去向,于流民中寻得甘夫人。甘夫人亦不知糜夫人与阿斗去向,只说被军马冲散。正言间,百姓发喊,又撞出一枝军来。赵云拔枪上马看时,面前马上绑着一人,乃糜竺也。背后一将,手提大刀,引着千余军,乃曹仁部将淳于导,拿住糜竺,正要解去献功。对战之下,淳于导抵敌不住,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向前救了糜竺,夺得马二匹。请甘夫人上马,杀开条大路,直送至长坂坡。 到桥边,张飞横矛立马于桥上,大叫:“子龙!你如何反我哥哥?” “我寻不见夫人与阿斗,因此落后,何言反判?” 赵云问了刘备所处之地,让糜子仲保甘夫人先行,又去寻糜夫人与阿斗。延旧路回走,路遇夏侯恩,交马只一合,便将夏侯恩刺倒,夺了一把剑,靶上有金嵌“青釭”二字。 继续向前追寻,逢人便问糜夫人下落,终有一人指明方向,“夫人抱着孩儿,左腿上着了枪,行走不得,只在前面墙缺内坐地。” 赵云连忙追寻,只见一个人家,被火烧坏土墙,糜夫人抱着阿斗,坐于墙下枯井之傍啼哭。赵云下马伏地而拜, “夫人受难,云之罪也。不必多言,请夫人上马。云自步行死战,保夫人透出重围。” “不可!将军岂可无马!此子全赖将军保护。妾已重伤,死何足惜!望将军速抱此子前去,勿以妾为累也。” 糜夫人只将阿斗递送赵云,断不肯上马。赵云闻喊声四起,急声道,“夫人不听吾言,追军若至,为之奈何?” 糜夫人乃弃阿斗于地,翻身投入枯井中而死。赵云见夫人已死,恐曹军盗尸,便将一侧土墙推倒,掩盖枯井。 时有一队曹军巡山而过,赵云先于另一侧土墙遮掩。解开勒甲绦,放下掩心镜,欲将阿斗护在怀里。动作间锦囊掉落,赵云方才想起诸葛亮临行时所赠。 不知此时是否算是诸葛亮口中危急关头,不过想来此去,即使赵云全心护送阿斗,在曹军阵前仍不能全身而退。况且诸葛亮之意,所托之事必可在生前完成。 不妨打开一看。 锦囊内只装了一页书,是从兵法上撕下来的一页。粗重的墨迹压原文上,歪歪扭扭,可见是诸葛亮临出门时所写: 主公曾想亲自教习马术。 “主公曾想亲自教习马术。”赵云呢喃道,似懂其中深意,郑重地将其收回锦囊,又将锦囊绑系在手腕上。 玉狮子速度远超赵云所述,诸葛亮到江夏见刘琦,言明来意。刘琦即刻聚敛将士,欲援刘备。 想到江陵之地重要,诸葛亮心中焦急,约定既成便要回。关羽恐其遭遇敌军,一路护送。 到了江陵附近,只见沿路流民,尸殍遍地,便知不妙。擒了一刘备麾下逃亡将士,方知刘备所处之地。一行急匆匆赶往,到了景山,只闻百姓哀嚎。 尚寻不得刘备,忽闻人群sao动,再闻刘备其声,“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 诸葛亮心下一惊,只觉不妙,急行几步,穿过人群,只见将军血染征袍。 “赵云!” 赵云几经酣斗,早已人困马乏,全凭一念头撑着。他满身是血,白袍尽红,耳腔嗡鸣,已不能辨识长句,全凭本能应声姓名。 阵前只喊姓名。赵云回身望去,周身尽是杀伐气,赤红的双眼望过去,关羽尚且一惊。 他一手捂着侧颈,腰腹处血迹最浓。 “孔明——”赵云看清来人,只想躲闪,脚下却前行,一猛头扎进诸葛亮怀中。 诸葛亮去接,撞入怀中的力道颇大,他只得搂住脖子,顺势瘫软在地。所触之地湿热,诸葛亮用了极大的理智才收回不受控制的手,原是赵云侧颈有一道目测颇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