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錢

    上官易瑾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女員警蹲著給孟夢擦眼淚的景象。

    「阿瑾！你來了！」幾個員警像是看到救星，喊道：「快點過來！」

    上官易瑾雙手接下被同事遞來的熟悉文件袋，嘗試釐清現在的情況：「你們……真的沒有兇她？她就一直哭？」

    男員警叫屈：「我說話很溫柔欸。」

    另一位員警也跟著說：「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只敢讓小唐一個人陪她，靠，我長得也沒你兇吧？」

    上官易瑾睨了一眼同事，再轉回去看休息室玻璃窗後的少女，他心中擬好的話稿好像又不管用了，不知道該先用哪一句打招呼。

    猶豫也只是浪費時間，他索性走去打開休息室的門。

    孟夢眨巴著紅腫的大眼，沒想到上官易瑾會突然現身，而且身上還穿著居家常服。

    她用手背胡亂抹掉剩餘淚痕，捏著側背包的背帶起身。

    「給、給你。」孟夢看了上官易瑾一眼便撇開頭，朝旁邊的女員警道別：「我、我要回家了，謝謝姊姊，掰、掰掰……」

    說完，孟夢一步一頓繞開茶几，然後快步朝休息室門口走，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與上官易瑾擦身而過。

    「等等，孟小姐！」女員警突然叫住孟夢，「妳下午如果沒事，要不要在這裡多留一下，我再不到一小時就要換班了，等等請妳去吃甜點，好不好？」

    孟夢就停在上官易瑾的身前不遠處，是挺尷尬的距離，她努力忽視上官易瑾的視線，對女員警說：「我……這、這樣不會麻煩您嗎？可以不用請我……」

    孟夢不太想拒絕女員警，可是她不擅長聊天，怕無話可說會造成冷場。

    「哪會麻煩，就是去吃點東西而已，妳如果怕等的時間無聊，可以在休息室玩玩手機。」女員警笑著，然後對一旁的上官易瑾說：「你要不要去旁邊小房間補一下眠？就不用再回家了，晚上睡醒直接上工。」

    「我剛才來的時候跟陳哥說過了……我先去休息。」上官易瑾覺得孟夢大概不太想見自己，自己不必留在這邊礙人眼。

    他說完便走向休息室一角，打開一扇小門走了進去。

    孟夢看著上官易瑾的背影，隱約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猜想是不是因為她在電話裡罵他，所以惹人生氣了。

    「孟小姐？」女員警的聲音把孟夢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繼續說：「妳如果不方便也不用勉強，本來就是我突然約妳的。」

    「我……姊姊對不起，我、我的工作是畫圖，要趕稿。」孟夢本來想答應，但是猛然想起週末是交稿期限，這幾天她已經偷懶了許多，怕再玩下去會畫不完圖，於是很不好意思地拒絕：「如果……以後有機會，可以再出來玩。」

    「啊，沒關係，」女員警笑了笑，「那就以後再約吧，妳要不要留我的手機號碼？」

    「喔、好，好……」

    孟夢跟女員警交換完聯絡方式後就離開了派出所，去往公車站的途中，孟夢還是決定傳一條簡訊向上官易瑾道歉，她反覆編輯內文，最終傳送出兩行字：對不起，剛才不是故意罵你，請別生氣。看到了這條簡訊可以不用特意回我，打擾了。

    孟夢不知道上官易瑾看到這條簡訊會怎麼想，心中期待又害怕。

    回到租屋後，孟夢開始努力趕稿，全神貫注畫了快四個小時才被一通來電打斷手上動作。

    手機來電顯示是上官易瑾，鈴聲響了十秒，孟夢才鼓起勇氣接聽：「唔、喂……」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兩三秒，接著才有低沉的男聲傳出：「簡訊我看到了，我沒生氣。」

    「嗯。」孟夢握著手機點頭。

    「錢……我還是希望妳能收下。我能理解妳不想去報警，畢竟要對別人說出遭遇這種事，也是要有很大的勇氣，所以至少該收下我這一點賠償，」上官易瑾語氣沉沉，接著坦白，「過幾天輪休我會去醫院做檢查，我懷疑我可能有什麼精神疾病，那晚……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我完全想不起來，妳可能會以為我在找藉口，所以我才打算去醫院檢查……對不起，其實做出這種事，我已經不該當警察了。」

    他該不會想不開要辭職吧？孟夢大驚。

    上官易瑾繼續說：「妳如果不希望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我也不會繼續勉強妳報警，至於錢，如果還是不想收下……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代替賠償。」

    「你、你不要這樣！」孟夢擔心上官易瑾真的會辭職謝罪，連忙說了一長串話，「補償，先保留著，我想到再跟你說，好不好？其實沒、沒太嚴重，你只是跌倒，剛好親……撞到我，不小心抓壞衣服，很短幾秒而已，你、你只是頭昏一下，不是精神病，別亂想。」

    「……好。」上官易瑾沉默片刻後答道。還是那樣，上官易瑾只覺得孟夢真的是人美心善的天使，心中對她的好感又漲了幾分。

    「我先掛電話，不打擾妳了。」接近晚上六點，上官易瑾要上工了。

    「掰、掰掰……」

    孟夢認為她和上官易瑾的關係應該緩和了不少，這就代表她在取精之路上又邁出了一步！雖然狩獵這種事可以靠催情素強制完成，但孟夢不是一個喜歡使用強硬手段的魔，前一天對上官易瑾釋放大量催情素只是情勢所逼，她以後不想再這麼做了。

    時間很快來到新的一週，作為連載漫畫家的孟夢不能因為前一天剛交稿就給自己放假，仍是一天工作十幾小時。

    洗澡時，孟夢摸摸肚子上的yin紋，想到千歲魅魔說她的yin紋大概會在半年後徹底消失。

    六個月其實很短，孟夢沒把握能在這段時間內狩獵成功。

    洗完澡後，孟夢給千歲魅魔傳了訊息，請教潛入夢境有沒有需要特別小心和注意的地方。

    孟夢想未雨綢繆稍微練習，如果之後rou體狩獵一直不成功，就只能用夢境狩獵這種偷雞摸狗的辦法了，屆時她可以去找正在做春夢的人，偷偷借用他們的精氣……反正只是作夢而已，她也長得很好看，兩邊互相幫幫忙，不虧……

    一直到接近深夜零點，孟夢才收到千歲魅魔的回訊。

    千歲魅魔只傳來一張對書拍的照片，上面寫著魔族語，內容大致上是潛入夢境和製造夢境的方法，還有一些特別注意事項。

    ——不可讓獵物得知魅魔一族的存在，不可透漏自己的真實訊息。

    ——在合適的獵物身上留下標記，日後可以順利進入其夢境。

    ——不可在獵物夢境中昏厥，若獵物精神力量強大，魅魔極有可能被困在夢境中無法離開。

    孟夢有給自己製造夢境玩過，但次數不多，平常幾乎都是單純的睡眠，因為製造夢境要消耗精神和體力，很難從中獲得睡眠後的滿足感。

    說到底，孟夢還是有一點製造夢境的經驗在身，她並不擔心，那種能夠順利控制夢境的人類少之又少，遇到的機率可能比中彩卷還低。

    不過孟夢不曾進入別人的夢境，她在這方面沒經驗，感應距離最多也就五十公尺左右，不像一些老練的魅魔可以隨意探測好幾百公尺外的夢境。

    保險起見，孟夢決定找熟人練習進入夢境，但她現在能聯絡上的熟人除了千歲魅魔，好像就只剩……上官易瑾。

    他們算熟嗎？

    不管熟不熟，日後總得熟起來，畢竟是以狩獵為目標。

    但孟夢首先必須面臨一個難題——她不知道上官易瑾家裡住址。

    她的感應夢境距離那麼短，而市區那麼大，一條街一條街去感應似乎不太實際。

    孟夢糾結許久，最終決定去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