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想跟你睡
2 想跟你睡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袁韦庭撕开一片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起手，用眼神来回打量着袁如。 袁如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努力维持着平静，换完鞋也擦手，生怕控制不住发抖丢了大脸。 “你会做饭吗？”他问。 袁如停下动作，抬起头，缓缓摇头。感受到他的不满意，急中生智道：“我可以试试，以前经常在厨房给mama打下手。” 眼见二叔叔状似满意，她暗暗松口气。 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之后厨房就交给你了，我没什么挑的，随便你做，不用问我。” 袁如回答好，擦完手，也不敢随意离去，站着等待他的指令。 袁韦庭看得出她非常拘束，也无心再逗弄她。 “想干什么干什么吧，晚饭好了再叫我。” 袁如看着他回了房间，蹑手蹑脚地拿了一瓶水也进了房间。离晚饭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她可以暂时休息会儿。 可说是休息，倒不如说是在加重焦虑。她老想着晚上要做什么，简单煮个水饺或者面条，二叔叔会不会不满意。思绪一多，反倒坐不住。 她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蔬菜瓜果应有尽有，调料蘸料一应俱全；冷冻区牛rou猪rou，还有认不出什么的rou也都有。 轻叹了一声关上冰箱，这下可好了，二叔叔家什么都有，她如果只是煮个饺子那像什么话啊。 袁如返回房间从书包找出手机，上网搜索着新手容易做的菜谱，结合实际情况，选择了番茄炒蛋和酸辣土豆丝，炉子上还有中午炖的汤，盘算着三个菜肯定够吃了吧。 她煲米饭很熟练，加多少水看一眼就知道。 接下来，就是备菜，翻箱倒柜地找工具，明亮安静的厨房里台面上并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冰箱、微波炉、烤箱等大物品外边都用柜子包裹着，使得厨房的装饰风格统一而简洁。但少不得她一旦关上柜门就立马忘了马上要用的东西被摆在了哪里。 备菜没花多少分钟，反倒是找物品费了不少时间。 累得袁如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整齐的刘海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她随手一抹，刘海乱作一团，握着菜刀的右手感觉都快要抽筋了。 因为她并没有找到快速擦出土豆丝的擦具！现在不得已要手动切出土豆丝！还要尽可能切出她力所能及的细！ 袁如削了两个土豆，但切完一个，已经愁苦不堪，另一个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了冰箱。 一切准备完毕，她又被抽油烟机给困住了。 她找不到开关键啊！小脑袋探来探去也研究不明白这高级货怎么使用，咬着下嘴唇思考了起来—— 她在犹豫这点事有没有必要去问二叔叔…… 正纠结间，竟不知二叔叔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厨房门口。猛地看见一个人影，把她狠狠吓了一跳，惊魂未定间，只见二叔叔还笑出了声，看样子已经观察她了一小会，样子轻松得像在看戏。 他慢慢走近，轻声问：“不会用？” 袁如诚实地点点头，求助地目光看向他。 只见二叔叔手臂在抽油烟机下挥动了一下，机器就自动打开了。袁如还未曾见过这种智能家电，小小惊奇了一把，忍着没出声，但眼神已经充满了激动和好奇。 她还在打量抽油烟机为什么这么智能时，只听二叔叔满满的质疑声，“这是你切的土豆丝？” 他举起一根无比粗壮的土豆丝：“不会是炸薯条吧？” 袁如小脸一阵通红，老实说她切得还行，他手里的那根是她仅剩的耐心逼出来的产物，盆里其他的土豆丝粗细就还将就。 她找出炒锅架在炉子上，做出请人离开的架势，看都不看那根土豆丝一眼。 “二叔叔，我要开始炒了，请离远一点，你手里这根就不要了吧。” 袁韦庭从善如流地将它扔进垃圾桶，随意道：“不需要我帮忙了？” “不用！” 最后事实证明，她煮的菜卖相不好，但味道还成，咸淡适中。起码她自己是挺满意的，觑了眼二叔叔的脸色，也不知这味道他吃起来如何。 袁如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个干净，喝了口水才小心谨慎地喊了声：“二叔叔。” “嗯？”袁韦庭眼神都没投过来。 “你觉得这菜怎么样？我第一次炒，下次肯定更好。”她莫名其妙打着包票，其实心里发虚。 他评价道：“能吃。” 袁如听他语气不咸不淡，可能真的就是刚刚能吃，心里有些失望，随口敷衍了一句哦，也不再搭话，认真吃了起来。 袁韦庭等她吃完后，见她总算抬起了头，对她说：“我不挑，你随便做。如果不想做饭，提前跟我说，我打电话让饭店送过来。” 袁如见他一副正经语气，冷酷的脸上恢复成了初见的模样。 轻轻点了点头。“那二叔叔你明天早上要吃什么？” “不用管我早饭，你想吃什么就看着办。洗碗机你看见了吧，放里面就行了。”他说完就起身回了房。 袁如还有些舍不得盘子里剩下的一点菜，好歹是她辛勤劳动的成果。可她实在吃不了，忍着痛麻利地通通倒掉，将碗筷盘子一扔洗碗机，心里顿时一片轻松。 回到房间，大大地趴到床上，还没舒服几秒，突然发觉门外狂风大作，风声肆虐。她将阳台的门关上，忍不住开始担忧mama她们到哪里了。 袁如播了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接通了。 “喂，mama，你们到了吗？” “如如？我们刚刚到，你放心！” “那就好，要吃饭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吃。你吃了没？” “吃过了。” “李阿姨走了，谁做的饭啊？” 袁如沉默了一秒，“……是二叔叔。” “那挺好，你要主动刷碗哦！之后再打给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袁如挂了电话，感受到了酸涩。事实根本就是相反的，但她住在别人家也不能背后说别人的不好。 忽然发觉屋子里还是有风在吹，起身走向窗帘，掀起来后发现背后有半扇窗还开着。但纱窗是全关上的。她拉动纱窗，想着把窗户关上，却不知窗户有什么问题，怎么使力都纹丝不动。她又将纱窗给关上，想着就这样吧，雨点也飘不到她床上。 她看书一向不需要没什么环境要求，在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下，也能专心进入到书里的世界。 时间过了九点，她放下书，伸伸懒腰，将书包和行李箱的物品摆放到卧室里。洗完澡出来，眼睛已经发涩到睁不开的程度，按理说躺床上应该很快就可以进入梦乡。 但她眼睛虽然很酸涩，大脑却异常警醒活跃，听力也非常灵敏。 一声响过一声的雷鸣让她缩成球，死死藏在被子里，内部的空气含量逐渐稀薄，被窝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她脸色憋得通红，直至汗水顺着额际淌过，轻轻拉开一道小缝，凑上去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忽然，又是一道雷电划破天际，咆哮声气势磅礴，夹杂着嘈杂雨声。 她无法遏制地开始胡思乱想，电闪雷鸣间群魔狂舞，一道道魔鬼的骷髅手从窗户外伸向她的床。掀开的被子缝隙外，只要睁眼就有一张苍白可怖的脸在恶劣地看着她。 袁如的脸上流露出涟漪般的汗水，脸色愈发苍白，无比的紧张害怕。 几乎是做足了准备，伸出一只纤细的胳膊从枕头旁边摸索到手机。 她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以后，让光亮一点点射了出去，抬眼看房间内毫无变化，没有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 胆量渐渐找了回来，她觉得这扇窗应该找二叔叔帮忙修理一下。 所以，她打着手机的光一路打开所过之处的灯，偌大的房子瞬间亮堂，洁白的墙壁和简洁低调的陈设瞬间温暖了人心。 她第一次敲了袁韦庭的房门，三声之后，等了十几秒，毫无动静。 袁如喊了一声“二叔叔”，再敲了一次，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响应。 在她以为二叔叔已经睡了时，似乎听见了房间内传出的声响，很快门开了。 袁韦庭顶着湿发，身上穿着松垮的浴衣，脸色不善地看着她。 袁如不敢多看，为难地解释：“那个，二叔叔，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有什么事？”他拿出一条毛巾擦着湿发，语气略显冷淡。 袁如觉得二叔叔本来就长得这样，现在看起来有点生气可能说不定没那么生气，她兀自忐忑地揣摩。 “我房间的窗户关不上，外面打雷下雨……我有点睡不着……” 讲完，二叔叔似乎不满意她的理由，眼神里的锐气丝毫不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袁如有点不知所措，感到有些委屈，明亮的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湿气。 她努力解释道：“我都试过了，真的关不上。” 他这才道：“去看看。” 袁韦庭一进客房，便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身后的小女孩穿着绒绒的睡衣，额头齐眉的刘海却有些湿漉漉，似乎是被汗浸湿的。 他试了试那扇窗，确实推不动。 “手机。” 袁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手机递给他。她手机的手电筒还打开着。 看着二叔叔来回检查凹槽，迎面的风雨吹得她脸有些生疼，注意到二叔叔胸口的浴衣并未挽好，头发发梢都还在滴水，不由得有些替他担心。 半晌，二叔叔终于侧过脸对她说：“应该是卡住了，明天我叫人来修，今晚你先睡我妈房间吧。” 袁如看着他挺拔的鼻梁和衔接得无比顺畅的眉骨，突然奇妙发现二叔叔跟她的这处地方生的有些相像。 打眼一看并未发现有何相似之处是因为，她的眉毛尾部向下，二叔叔的眉毛走势往上；她的眼睛大而圆，他的眼睛狭长而锐利。而如今那双眼睛迅速而犀利地看向她。 “傻了？” 被抓包的袁如迅速垂眸，视线再次摇摆，支吾地道：“睡庄奶奶的房间不好吧？” “那你想睡哪儿？” 二叔叔眉头紧挨在一起，气势瞬间压迫向她。她偏过头装作思考的模样，实则扭捏地纠结到底该怎么说。 袁韦庭看眼前这小姑娘一副有话不敢说的姿态，干脆坐到了她的床上，合好浴袍，环抱着胸等着她作答。 “我怕……我怕给庄奶奶的床睡脏了，还有没有其他的啊？”袁如好不容易在他的无声逼问下找了个借口。 “还有李姨的床、沙发、地板。”他冷漠的语气，更让袁如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呢？” 他挑了下眉，“还有？” 接着勾了下唇，“怎么，你想睡我的床？” 袁如死咬着下嘴唇，憋着鼓气，直直看着他，也不回应。 袁韦庭看她这样子，略作沉思，垂了下头，懒散道：“行！小侄女想睡就睡，你去睡吧，我就睡你房间。” 袁如见他要顺势躺下，急忙拉住他胳膊，摇摇头：“不是……” “嗯？” “我想跟你一起睡。” “……”袁韦庭面无表情地撤回自己的胳膊，坐得板正，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袁如立马抽走他身后的枕头，抱在怀里：“跟你一起睡。” “你读几年级？” “高二。” “你几岁？” “17。” “你多高？” “166……” 袁韦庭几乎要气笑了，站起来俯视她。 “你说话过脑子了？” 袁如梗着脖子，努力仰头，大眼睛睁得溜圆：“怎么没有？！” “你一个未成年出于什么心情想跟我一个成年人睡一张床？学校没教你男女有别？” “可你是我二叔叔！你又不是其他陌生男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叔叔！你在给我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我只想让二叔叔你能把你的床分点空间给我，我没说其他的啊，你干嘛这么生气？” 袁韦庭看着小女孩的脸上透着倔强和可怜，一时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往后退了半步。 “为什么？” 房间里突然没了人声，袁如经过刚才有点激烈的交谈，再次开口声音都带着哽咽：“二叔叔不愿意就算了，那你回去休息吧，这么晚打扰你了。” 袁韦庭在她思考的空档里，似乎已经猜到了一点真相。 她的眼睛纯粹又无畏，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他多想了，压根也不是第一反应的那些东西。 无外乎小孩子怕黑、怕打雷闪电、怕一个人睡吧…… 一把抽走她怀里的枕头，将她床上的被子三两下堆叠起来，连着枕头抱着，之后斜睨了一眼她。 “跟上。” 袁如惊愕地看着，没想到二叔叔这么快就同意了。心里的雾霾尽散，脸上显出了笑意。 跟在他身后，她好奇地打量着二叔叔的房间，内部的装饰以深色为主。 往里走了几步就闻到一股木质香调的味道，陌生的气味让她更快意识到她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二叔叔将她白色的被子放在他深灰色的被子上，问她：“你想睡哪边？” 袁如打退堂鼓的心已经呼之欲出，踌躇了两秒。袁韦庭见她一脸为难，已经为她做好了决定。 “右边吧。” 此时的她心里还在天人交战，默默扫了眼二叔叔成熟的男性身体，且现在的鼻息间充斥着他的味道，手上铺床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呼吸都开始紧张。 被二叔叔冷厉地扫了几眼，她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特意铺得将将躺平就能盖上的宽度，给他预留了大部分的空间。 “我铺好了。” 一张大床，两人一边立着一个谁都没有动作。 袁如不知道二叔叔此刻是不是也在后悔中，不停觑他脸色，下一瞬便见他果断掀开被子，说道：“睡吧。” 刚躺好灯就关了。她轻微移动了下手的摆放，如此小心翼翼但在黑暗的环境中还是额外突出。 她屏住呼吸，留心聆听旁边的动静，没有不对，又才故技重施想换个舒服的姿势。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再动就出去。” 袁如一听二叔叔发话了，彻底不敢动弹。脑子里开始回味这声音的美妙，越想越想动。 于是，睁开眼开始在天花板画方块数数，直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