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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的人不应该在儿吧

    拿起桌上被人推过来的照片,周闻齐欣喜的同时也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

    “昨天在机场。”封禾跷着二郎腿,手肘支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又撑着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昨天小来拿着新相机,在机场乱拍,回来和我说拍到了女明星,我看了也吓一跳。”

    周闻齐总是通过各种照片发现沈念的变化。

    她的头发比先前长了许多,个子也高了。即使压在帽檐下的长发遮住半张侧脸,依然漂亮,很难让人挪开眼。

    她的肩背挺得直,敞开的深色牛仔外套露出内里的白色背心,她的腰身一如既往地曼妙细致,胸脯显得更加饱满。白色的琴盒被她单肩背着,另一根黑色的肩带垂在她光洁的大腿侧。

    静态的照片,周闻齐越看越总觉得她的发梢和琴盒的肩带都在跃动,是比许多女明星还要耀眼的存在。

    只是照片里跟在她身后,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人让周闻齐的嘴角隐隐抽动。

    封禾看出他的困惑,指着照片里的人,说:“这个男生不会是沈念带回国的男朋友吧?”

    垂下的眼皮刚好被举起的照片挡住,他盯了许久又把照片摆回桌子上,起身看向门口,“总之,谢谢你了。”

    封禾知道情绪低落的人这是在下逐客令,拎着包缓缓起身,眯着眼睛敷衍地笑,“上次欠你的用这张照片抵扣。”

    拉开门,对上保洁阿姨好奇的目光,封禾扭头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以后不来了,每次来连一杯水都不准备。”

    不知道封禾与周闻齐的关系,上了年纪的阿姨只听女生说以后不来了,以为站着失神的人是被甩了,小心弯着手指敲了敲门。

    周闻齐的目光还停留在照片上,敷衍地点了点头。

    阿姨给盆栽浇好水,握着半湿的抹布,扶着桌沿伸长了脖子去看周闻齐手里的照片。

    眯着眼睛看清照片里的人,中年妇女对着水桶把抹布拧湿,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周闻齐,又叹气。

    许是办公室太过安静,阿姨终于忍不住,绞着抹布擦落了灰的书柜,话说得慢又拖沓,“哎呀——小周总,你也真是的,原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不远处的人突然发出声音,周闻齐才回过神来,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的面色依旧寡淡。

    “怪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说你。那女孩估计也才怀一个来月,哭得心都要碎了,你们男人的心真真是比钢还硬,可怜呐——”

    听人说得云里雾里,本就烦躁,周闻齐很难再有什么好心情,说话的语气不免强硬,像是在质问,“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沾了灰的抹布掉进桶里,女人佝偻着要去捞,没正眼瞧人,“是的呀,这里也没第三个人了。”

    她继续说,“那女孩边哭边吐,我看不下去,忍不住要说——既然不愿意和人姑娘好,又害得人大肚子,等这头被人厌了,又盯着小姑娘的照片不肯放。”

    “做人总不能这样的,以后要遭报应的,小姑娘可怜呐——”

    听着前半句,周闻齐还以为阿姨是在同他闲聊,搪塞地背过身去看窗外。可听人提起照片里的女孩,周闻齐愣住一秒,瞳孔猛地放大,走近了问,“您说照片里的女孩来过?”

    “是是是——”阿姨甩着手里的抹布,恨不得把书封上的字都擦干净,“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走。”

    “走了多久?”周闻齐捏着照片,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

    “估摸着也有半小时了。”

    “那您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周闻齐追着人问,只想让人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哦,但他不能。又拧紧眉心,后知后觉道:“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呀?还以为你知道,她吐得厉害,又什么都没有,估计也没到两个月……”

    从周闻齐诧异的眼神中,阿姨更加认定周闻齐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最后两边都想要的贪心汉。

    他一路跑着,黑色西装的衣摆抛在空中。在公司,周闻齐很少有慌张的架势,被他撞开的人难免猜测。

    监控室内,他双手撑在桌上,头一次以上级的身份这样命令底层的工作人员,“把半小时前我办公室门口的监控调出来,快!”

    以为他是丢了什么宝贝,工作人员立刻点头,键盘被敲得哒哒作响,显得周闻齐的喘气声更急促。

    “小周总,您是丢东西了吗?”

    盯着监控视频里的活生生的人,周闻齐的心从谷底一跃进云层。视频播放着,看她捂着嘴跑进厕所,想起办公室里阿姨说的话,心脏又重重摔进谷底。

    他不知道是高兴,气愤,悲痛,还是心疼更多。

    明明他已经买好了当晚的机票,准备直奔德国去找她,哪怕把整座城都翻转,也一定要见到她。

    她突然出现,给他带来希望,也失望。

    但他对自己失望,为什么总是慢一步。

    在她去德国之前,自己甚至没亲手替她擦眼泪。现在又慢一步,原来不止一步,是太阳升起又落下的第一千九百二十八次。

    停车场,沉重的车胎擦着光滑的地面,发动机轰然作响。

    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周闻齐心无归处,四处寻找。

    车子急刹在别墅的大门前,车钥匙都没拔,他径直推门走进,玄关处摆着的鞋子并不陌生。

    可他还是红着眼眶往楼上走,将她的房间一览无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填不满。

    从周闻齐进门开始,周堃大概就猜到他是来找谁的,看来两人即使没有自己的阻挠也还是没见上面。他的语气有些得意,“这是家,不是你们说回来就回来,说走就走的酒店!”

    “念念回来过没有?”周闻齐垂在腿侧的双拳握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周堃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她带着男朋友回来了,又带着男朋友走了!”

    怀疑周堃在说谎,周闻齐的目光死死盯着周堃,可失望地发现周堃的表情纹丝未动。

    斑驳陆离的灯光耀眼,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内人头攒动。

    周闻齐独身坐在卡座的沙发上,额前的碎发遮住充盈着血丝的眼睛,脖上的领带被扯得松垮,没正形。

    他握着酒杯的手搭在膝盖上,又往酒杯里丢了根烟蒂,星火一点点熄灭,和他一样萎靡不振。

    林远航是周闻齐在初中就结交的挚友,他给周闻齐换了个其他颜色的酒,送进他的手里,嘴里发出啧啧声,“烟酒同时来,难得见你这样颓废。”

    周闻齐扯着嘴角轻笑一声。

    明明林远航才是典型的浪子,但此时的周闻齐看上去比他更像久经情场依然不得意的赌徒。

    “说说呗,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憋死的。”

    叮叮当当声是无数的酒杯在碰撞。周闻齐轻摇着头,把满杯的酒一饮而尽,泡沫顺着杯壁滑向杯底,他的声音低哑,“她怀孕了。”

    “什么?”

    远处的尖叫声太过刺耳,林远航往周闻齐的方向挪着身体,又听周闻齐重复道:“我说……她回国了,她有男朋友了,她怀孕了,她不要我了。”

    除了沈念没人能让向来冷静自持的周闻齐这样失控,林远航早早就知道。可看周闻齐眼底氤氲一片,林远航还是惊诧。

    酒保来了一次又一次,凌晨的酒吧更加热闹。

    林远航终于在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中,找到了能让周闻齐彻底失控的秘密。他推了推旁边依然闷头酗酒的人的肩头,手指着正前方舞台的一个角落。

    “我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怀孕的人。”

    周闻齐眼神恍惚地顺着手指的方向望,从左扫到右,从上扫到下,终于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发现那张朝思暮想,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扩散开的瞳孔一下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猎杀的狠戾。

    醒来已是傍晚,刘佳艺见沈念眼睛,鼻尖通红,不用猜知道她定然是流过泪的,问她怎么回事。

    沈念没说话,抱着刘佳艺的脖子哭得大声,惊醒了还在倒时差的卡利安。

    艰难地从她破碎的话语中得知周闻齐有女朋友这件事,刘佳艺拍着她的后背,一声声安抚。

    情伤,最是折磨人。但刘佳艺坚信,沈念不该因为一棵树错过一整片森林,连哄带骗把人又带进了酒吧。

    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刘佳艺大手一挥,把酒吧里所有姿色上乘的男模全部点来,挨个儿陪沈念喝。

    一轮接一轮地喝,沈念简直千杯不倒,越喝越清醒。刘佳艺见情况不对,把沈念和模样最好的男模一齐推上舞台,暗暗给男模使了个眼神,“把她哄高兴了,今晚你的报酬翻倍!”

    除了金钱的驱使,还有好胜心作祟。站在沈念面前的男模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玫瑰花,拔了叶和刺,把花苞底部的花枝横咬在嘴里,歪头凑近沈念的嘴唇。

    喝酒可以,但和其他男人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沈念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脚跟悬空着,戴着的鸭舌帽往后滑下头顶,差点要跌下舞池又被男人拉住了手臂。

    耳边的欢呼声不停,她进退不得,只好高举着半满的酒杯,偏着头咬过花枝的最末尾。

    四射的灯光,暧昧的动作引得所有人的尖叫。

    林远航以一种非常舒展的姿势瘫坐在沙发上,大声笑道,“去吧,周将士——”

    周闻齐咬着后槽牙把酒杯重重放在台面上,杯里的液体向上泼出一滩又落下。他把领带扯得更松散,起身朝人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