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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做不到

    过了很久,言佩芝走到廖伟廉身前,从他手中抽出房卡捏在指间,一只手提着裙摆决然转身离开。

    她细高跟鞋戳在地面上的声音刺耳响亮,哒哒哒有节奏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敲在心上,令人格外揪心。

    她没再回头,也不能回头,因为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她紧紧捏着房卡走到电梯间门口,电梯接连上下走出几拨人,她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也许过了今晚,一切就可以真的结束,她这样想着试图安慰自己。最终,她迈开沉重的步伐踏上电梯。

    电梯每上一个楼层,她不安的内心就收紧一圈。直到电梯最终停在房卡上所写的那一个楼层,她艰难地迈开双腿走下电梯。

    走廊里昏暗阴晦,长长的走廊仿佛漫长得没有终点让人压抑万分。

    只要过了今晚,她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只要过了今晚,她身上背负的所有债务都全部清偿,她在缓慢移动脚步的同时近乎自我催眠式的劝诫自己。

    为什么这段路这样漫长,为什么她的心情如此压抑,为什么前方的目的地如同地狱般让人惊惧。

    然而即使路再漫长,但始终都会有终点。

    她手指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房卡,指间的力度似乎要将房卡捏爆。

    她抬起手腕,房卡停在电子房门锁前,只要将房卡抵在上面,房门就会打开,她和廖伟廉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她就可以挣开所有束缚返回美国。

    她仍就在说服着自己,拿着房卡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很久,很久。

    就在最后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

    她眼眶中的那一滴泪水滑落,她将房卡紧紧攥在掌心中,转身逃也似的向电梯间跑去。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独自乘车回廖伟廉家。她开着车窗坐在出租车后面,任由清冷的风吹拂着她凌乱的秀发。

    现在并不是令人寒彻骨的数九寒冬,她却觉得清冷的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在面上是透彻心骨的疼。

    回去的路出奇得长,她浸着被乌云遮蔽星辰仅余的一丝光亮回到家中。

    “廖先生呢?”她走进别墅刚巧碰到家里的佣人。

    “廖先生也刚刚回来,他现在在书房。”

    言佩芝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张房卡,手中的力度恨不得一秒将那张卡捏成碎片。

    她细高跟鞋的声音在清寂的夜晚哒哒作响。她迈着急促的脚步走上楼梯,她没有片刻的停息,一直走到书房门口,猛然将门推开。

    书房里烟雾缭绕,蒙蒙的浓雾让人眼前一片迷茫。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廖伟廉身前。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手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香烟,压低的眉眼阴郁深沉。

    她将房卡啪的一声丢到办公桌上。

    “廖伟廉,房卡还给你,对不起,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做不到”,她干干脆脆说道。

    他瞥了一眼被丢在桌面上的房卡,冷然的眼光睨向她,“言佩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冷笑一声随后说道:“我今天晚上虽然喝了酒,但我很清醒。廖伟廉,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讨厌两个字说出后,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割般疼痛,不争气的眼泪又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廖伟廉将手中燃尽的香烟掐灭,随后又从香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他用那只惯用的打火机将香烟点燃后,吐出一大口缭绕的烟雾,随后看向她。

    “言佩芝,我是在给你机会,可以让你再一次离开我”,他低沉的声音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情。

    她强忍着眼眶中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小拳头紧紧攥起,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廖伟廉,我欠你的债,我会慢慢还,但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上床,我真的做不到!七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再一次诚恳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求你的原谅,我愿意承受我曾经给你造成的伤害。”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眼眶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落下。

    她眼前一片模糊,在缭绕烟雾的环绕下,他看不清廖伟廉面上的表情。

    她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疼痛,在书房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过了一会儿,她哽咽着又说了一句:“伟廉,真的对不起!”

    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书房。在暗黑的走廊中,她边走边用手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

    她不知道该走向何处,回国这么久,她从来就没有回家的感觉。

    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词。因为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没有了家。

    很久以前,她也曾经有一个家,只不过那个家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才存在过。那个时候她的父母感情还算和睦,他们一家的气氛还算温馨。

    等她上了初中,他的父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开始产生了隔阂。她记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时间有了第一次争吵,只记得在那次争吵过后,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本应该是避风港的家,成了让她最心惊胆颤的地方。后来他们离了婚,原来的家也不复存在。他们各自有了新家。然而,对言佩芝来说,他们两人各自的新家,哪一个都不是她的家。她从此变成了一个没有家,没有关爱的可怜人。

    在没有出国之前,她还在和廖伟廉谈恋爱的时候,廖伟廉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是她最温暖的去处。她都不知道那一处公寓还是否存在,因为她回国后廖伟廉一次都没有带她回去过。又或许,那处房子他早已经被他卖掉。

    她最终还是回了这栋别墅的卧室,连衣服都没脱就躺上大床,她拉开被子,蜷缩着窝在柔软的床垫中,止不住的泪水不断涌出,身下的枕头随着暗夜时间的流逝,被咸涩的泪水浸满斑驳的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心酸的悲伤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