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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佣/哭佣)01

    *看着表格选填的,泥得很严重

    杀掉孩子的mama——创造你的神又收回了赐予你的生命(????):

    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他的画像挂在大厅,一幅苍白的侧影,他在微笑,他在注视,胆小的仆人说道,老爷会看着府邸的每一个角落。湛蓝的眼珠与我相差无几,在我出生时,女仆甚至惊叹道,“这简直是个缩小版的老爷!”

    我和母亲并无相似之处,她把瘦削的躯干束进黑色丧裙中,每日燃着烛台在走廊里穿梭,她有时会换上男子的便装,直至深夜才打开府邸的大门。我的母亲是男人,他从不穿束腰,只会把棕发盘在脑后,也不戴珠宝。黑纱后的一双翠眼宛若乌云中的青鸟,扑闪着冷冰冰的翅膀,我知道,他在审视着我,这审视把我刺痛。他把我抱到腿上,冷冰冰的手套抚过我的臂膀,我差点错认为他是具比我父亲还要冰冷的尸体。

    “路易斯。”他轻声呼唤我的姓名。

    “mama。”我扯了扯他胸前的缎带。

    他笑了。没有应我。烛火映照着他半边面颊,我们正在父亲的画像之下。

    我几乎睁大了双眼,父亲的面庞在烛光的映照下竟呈现出人肤的质感,哪怕他苍白得似骷髅。烛火仿佛在那只往下斜的眼珠里摇曳。他在笑,弯起的眼睛似乎在嘲讽我的愚昧。

    “你父亲和你很像,”母亲说道,他抱着我,拿着烛台走到画像之下,“几乎啊……一模一样。”

    我抓紧了母亲的衣服,想要握住我们之间仅有的一点联系,母亲的步履如幽灵,他说父亲的头发亮若圣洁的银器,是每个月夜下飞舞的窗纱,父亲快回来了。我疯狂地摇头,对这一存在表示否定,我没有父亲,父亲不过是在长廊里徘徊的幽魂。我对父亲之理解有如人们对自身丑恶之了解。他的头发是幽灵的足影,白而纤长,在我母亲的身旁徘徊不去。

    我必须杀死我的父亲。他不会回来的,对吗?萨贝达。

    在我十四岁时,我对摄影机起了兴趣。我在这方面展现出极大的天赋,几乎不需要任何理论指导,很快便能上手熟练。既然摄影机能够封存事物,那也能杀死一个灵魂。

    母亲对此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在我摆弄摄影机的那刻,镜头对准了他,黑纱下的面孔掠过转瞬而逝的惊恐,他举起桌上的茶壶,朝父亲的画像掷去,茶壶在父亲的肖像下炸开。他瞪了我一眼,转头回了房间。

    后来母亲把父亲房间的钥匙交予我,说那里有不少书籍和器材。

    “以后你就在父亲的房间里睡了。”他说。

    “我想待在我的房间。”我回答。

    “那是你父亲兄弟的房间。”他说。

    “那是谁?”我从未听过母亲提起那么一个人。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你父亲的弟弟,你的叔叔。”母亲说道。

    “他在哪?”一个悚然的想法从我脑内蹦出,也许这个府邸里有两个幽灵。

    “他?”母亲诡异一笑,他抚上自己的小腹,“你的弟弟,被我流掉了。”

    “我确实与您说过我想要个兄弟。”我说道。

    “他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母亲说道。

    我说我不明白。母亲说,他是因为生不出弟弟才被父亲锁在这里。

    “你想见爸爸吗?”他问。

    我说想。只有见到爸爸,我才能把他杀死。

    黑纱上的纹路宛若那张面孔的碎片,他看着我,欣喜里又带着几分哀怜。那几分怜悯宛如太阳光下的浮冰,很快在他眼底消去。

    是的,他不会一直是我的母亲。既然他是我父亲留下的遗产,那我理应有继承权。

    他注视着父亲的肖像,浸没了烛光的双眼看得我有些发毛,使我想起树脂里青亮的甲虫。“你是德拉索恩斯,”他对我说,“永远都是。”

    我站在他身边,想道,父亲平时也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吗?烛光下男人的侧像有如实体,在我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反应,他往我的影子看了一眼。他倾了倾手,倒下烛台点燃大厅的桌布,在女仆的尖叫声响起之前,一大片亮光瞬间吞没了所有的暗影。“毁灭,”他说,“毁灭只会带来暂时的解脱,它会再生,正如他会再生。”他的衣裙荡起涟漪,像有谁在火光外抱着他跳舞。

    女仆撤下了烧焦的桌布。母亲把我留在这里,与一大股焦味待在一起。余后我总能闻到那股若隐若现的焦味,焦味在我肺中留下一片阴影。桌布的焦边是命运拖曳的裙摆。一直伴随到我十八岁。女仆们一直叽叽喳喳,她们说我有个疯母亲。她们说在老爷去世前,她在他身边像个安静的花瓶,不曾笑,也不曾哭,冷硬的神情是花瓶上泛着冷光的花纹,直到他去世,花纹碎裂,露出她原本的暴怒和乖戾。

    我的母亲恨我,我清楚这点。他的拥抱在壁炉边也显得很冷,他的长裙总有如雨水滑过,我伏在他的双膝上,他垂着眼睛,做着无眠的梦。火苗如同金币般跃动。

    到我十八岁那年。母亲问我,“你想不想成为你爸爸?”

    是的,我想,我想取代我的父亲。我和他到了父亲的房间里去,一切宛如早晨的倒带,黑色的丧衣落到他脚底,那具身体宛如被花刺割伤的棕木,每一条伤痕都是杰作。我忽然理解父亲为何如此痴迷于摄影术。此刻的一切都值得记载。

    他吻我,不止作为一个母亲。把我重新塞回他的身体,我的某部分在他体内开始生长。在我即将跨越与母亲与情人的关系的临界点时,他不知从哪拿来一把长长的银刀。我的肋骨下部一片温热又一片冰凉,比他那天抱着我的手臂还冷。

    我从他的怀抱里脱落,宛如新生时我脱离他的身体。一片熟悉又温暖的意识包裹着我。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我终于见到我父亲的真正面目。

    ……

    萨贝达看着眼前男子的尸体,那双本手开始发白,长出尖长的指甲。“你醒了,约瑟夫。”他颇为不耐地说道。

    “呵呵,好久不见,萨贝达。我也十分想念你。”那只手拔出了捅进胸口里的银刀。

    end.

    鬼母——邪性与母性,残暴又柔情的mama(????):

    在它从王后高高隆起的肚子诞生那一刻,王后的血成了流金,溢得满地都是。国王的夙愿实现了,所点之处,皆是财富。一双手把它从尸体的腹中抱起,一只蓝色的蝴蝶飘在他身周。

    “以后他会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身旁冰冷的女声说道。

    “它?”抱着它的人问道,“一个杀死母亲的小怪物。皮肤如纱布一样白皙,眼睛湛蓝如水母,头发金得像毒蛙。”

    “我为守护这个国家而生,保护王室是我的职责。”女人说道。

    “怀古。如果这两句话前后矛盾了呢?”它就在他怀里,安静且均匀地呼吸着,他随时可以把它掐死——如果不是在女人的枪口下。

    “我从不这么认为。”她举着枪,“思明。遵照王后的遗旨。以后你会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顿了顿,似乎疑惑着她是否听岔,“她说,希望你像母亲一样、爱着他、保护着他。”

    “mama。”那个不似真人的孩子说道。思明仿佛被吓到了,手一松,那个孩子跌到地上。

    怀古的枪仍指着他。

    他把它抱起。孩子的脸裂了几条缝,它仍扭过头来,呼喊着,“mama。”

    这东西能称之为生物吗?思明想。他很遗憾刚才那一下没有摔断它的脖颈。

    mama的眼睛是蜂蜜似的流金色,像融化的黄油。mama的头发宛若海的波纹,它是被打湿的沙。mama像银亮的餐刀,映出点金碎饼似的脸。母亲的爱像刀刃,切入软绵的蛋糕,把点金缀满草莓和奶油的那一面撕给他看。

    “小怪物。”母亲说着,“你以后会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它盯着他亮闪闪的胸花,它咬上他的小指。

    啪。它被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母亲走近了它,又把它抱起。“若培育你是传说的那条新路,那我也不必去毁掉旧的。”

    “只有你能拯救这个国家,”他说,“在我把你的脑袋彻底摔烂之前。”

    它抬着裂开几条缝的脑袋,对他咯咯笑。母亲也笑了,他抱着它朝房间走去。

    它不会算数,甚至不会数到十。母亲脸上既没有流露出失望也没有露出窃喜。他让它伸出手。

    钢笔尖刺入它的指头。“看好。”母亲将沾血的钢笔从它指尖抽出,“当你的全部指头都感到刺痛时,那就是十。十字架的十。”

    “一呢?”它问。

    “你在用餐时不慎打落餐具。就是一。从你的大拇指开始。”他说。

    它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看,母亲接过它的手,往上方吹吹,含进了嘴里。

    母亲的唇舌很温暖,比眼睛还像蜜,可这么柔软的口腔里为何会藏着话语似的刀?母亲是护卫,他在保护着点金需要成为的国王。和点金一点都不像。

    母亲教会了点金算数,他耐心地扎着点金的手指,从大拇指开始,一直过渡到小拇指。现在点金能从一数到十了,一是从大拇指开始。十以外的算数它并未学会,母亲的耐心只在于这十根手指。

    母亲捆扎着它的手,并往小指上捆了个蝴蝶结。它的十根指头都被紧紧缠连着,动也不能动。母亲似乎很喜欢算数游戏,在点金还没开始答题时他就已经开始扎它的手。

    “有进步。”他对它说道。那张算数纸被血染了一个角,写上的“一”已消失不见。它喜欢母亲给他捆扎的蝴蝶结,它说,我想要蓝色的。

    母亲给它找来了蝶豆花,用小勺染上那个蝴蝶结。

    “就像mama身边飞舞的蝴蝶。”它说。

    “加入柠檬汁,它会变紫。”母亲说。他在蝶豆花水里滴了柠檬汁,宛若晚霞中的蝴蝶被落日灼烧后堕入大海,在海面下盛放出一大丛勿忘我。

    水甜甜的,母亲在里边加了糖。他拭去它嘴角的水。

    “我本该在王后的水中加些蝶豆花。”他说。

    点金说它喜欢蝶豆花。母亲摸了摸它的头。

    点金只学会了十以内的算数。在国王的考核里,它从未及格。它只是人类愿望的载体,它只知道人们想要,至于如何实现,神不会亲自告知。母亲离开了它。神也未告知点金原因。那疯长的金枝想抓住母亲的衣角,母亲逃了。点金未参加授封仪式,它的权杖是把亮闪闪的金斧。它确实为这个国家带来了财富,人们下葬时能睡进精美的金棺。

    它抓到了母亲。不,是母亲抓到了它。身着蓝色服装的人们把它关进一个铁制的小牢房里,铁链锁着它的全身。他们和它玩母亲与它玩过的算数游戏,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只需依次数过去。他们没母亲扎得痛,母亲有认真在扎,他最清楚扎哪里最痛。

    母亲来到了牢房,他问它痛不痛。

    它说,它想要mama。

    母亲微笑着,他把浑身锁链的它搂进怀里,开始唱他陪它睡觉时的摇篮曲:“一个小孩砍金树……斧头砍呀砍……金树落果实……脑袋嵌斧间……滚到山坡下……”

    母亲看着它安然睡去,他把一捧蝶豆花放在它身边。

    断头台上,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队伍仅是一条直线,而不是一个圆。这是母亲教它的几何,断头台上队伍和人们,都是首尾不接的线条。

    点金正好是第十个。它是那个被系上蓝色蝴蝶结的小指。

    它的mama,蹲在断头台的另一端,他伸出手,让它过来。点金主动钻了进去。

    “乖孩子,”他说,“你一直很听话。”

    mama,它说,我可以得到你的蓝色蝴蝶结吗?

    “我会把蝴蝶结系在你头上。”母亲说。

    它笑了。他的吻蝴蝶般落在它的额头上,与之并行的是脖颈落下的刀。点金能把别人的血液变成流金,唯独不能拯救自己的血。血溅了母亲满脸,他从地上抱起它滚落在地的头颅,毫不介意地吻着它额头上的裂痕,“晚安。我的孩子。”它听见他说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