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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咬着牙从唇缝间挤出低弱的声音,“失了民心,我看你如何自处?”符骞睨了他一眼,看出来他在打什么算盘,轻嗤一声,对已经有点sao动的百姓沉声道:“来肃州五年余,征西军如何,我待你们又如何,诸君心中自有一杆秤,无需多说。”只这一声,还未传播开来的些许sao动便消弭了。百姓固然重道义,但更重的还是衣食俗物。符骞来前,肃州作为边远的山中城池是何等境况,还牢牢印刻在他们的记忆里。加之这些年不断有从外地逃荒过来的流民,提醒着他们这片大地上多数人的生活,区区名声,是不值得他们为此背弃这样的父母官的。何况……“既然当年吴胤能对安定侯符征杀人屠城,如今符征之子一一奉还,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符骞平平道。“什么?”寇平猛然听到完全陌生的名姓,愣了一愣。符骞却不再说了。他往后退去,朝手持剔骨尖刀的行刑者示意:“行刑吧。”冬日的寒风已将缚在刑柱上的人浑身吹得僵冷。因此也就省下了先兜头泼一盆冰水,以使血管收缩的过程。行刑者按照流程高声报出第一刀,紧接着,手掌长的尖刀便从寇平胸前剔下一片皮rou。刀太快,风太冷,皮rou削落的痛感一时竟然不显,寇平只觉得胸口一凉,比疼痛更加有存在感的,竟然是随着刀锋而来的刺骨寒意。温热的血液沿着胸口滑落,烫得沿路的皮肤刺刺麻麻。他垂头看了一眼蜿蜒的血色,忽然再深刻不过地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人生的终点了。强烈的不甘促使他扭头寻找符骞的身影,在他尽最大力拧转脖子后,终于扒出了那袭快要走出他视野边缘的绣金玄衣。“无义叛徒!我就在泉下等着你!”他厉声道。肃州这么多人,总有人会把这消息传给长尧王,到时长尧王大军开拔,他看符骞小儿还能怎么得意!他不过是早一步下黄泉罢了!符骞的步子顿了顿。他侧过身,审视似的上下扫了寇平一眼,道:“国已不国,哪里来的叛徒。这世道,背弃百姓的才是真正的叛徒。”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又回身站到台前,振袖道:“诸位,肃州城近日将贴出招贤榜,不拘士农工商,凡有才者均可来投,诸位可细加思量,切莫错失良机。”说罢,他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径直下了石台。台上的行刑者继续下刀,茶楼中,王司马却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拖着因为厚重的脂肪而显得颇有些笨重的身体起来,把着临街的竹帘,粗声粗气道:“看也看过了,这帘子可以放下了吧?”孙从事拧紧了眉:“将军令我们观刑,是让我等以此为鉴,你才看个开头便急慌慌要拉帘子,是何意思?”连微扬眉,颇有趣味地看向这位面容清癯的儒士,没料到他居然会站出来直指这人。她决定添一把火:“莫非司马心中有些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见到那寇平便想到自己,故而不忍卒视?”此话一出,赵参军的目光顿时也落在了王司马身上。角落里一开始打圆场的灰衫儒士看了连微一眼,又低下头静静呷茶。王司马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对上连微柔柔媚媚的眼神和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又吞了回去。这婆娘就是仗着得宠来戏耍他们玩儿的!不可给她落了进谗言的由头!忍一忍为好!他于是挤出一点笑,用力卷起竹帘,道:“下官是怕这满眼血呼啦差的,污了姑娘的眼……既然姑娘不在意,那是下官画蛇添足了。”说罢,他坐回案后,双手捧起茶盏,用力吸了一口带着茶香的水雾,像是要洗去并不存在的血腥气。这么片刻,隔街石台上的场景确乎显得有些骇人了。深色的血已如蛛网般从各个伤口中流出,虽然即刻便被从者用白棉巾擦去,以防碍着下刀,但躯体上密布的伤口光是视觉效果,便令人轻易可想见那是怎样的折磨。王司马转过头不去看,面色有些白。孙从事拧紧的眉头就没有再松开,赵参军和剩下的灰衫儒士没什么剧烈反应,那儒士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刑台,眼睫颤动两下,才又默默垂首。房中一时静默。连微不露痕迹地挨个看了一圈,撑着胳膊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撇茶面的浮沫。这时候,隔间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轻重和节奏十分熟悉,连微立即起身,推开隔间的门,果然见符骞大步往这边过来。见她出来,符骞下意识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正要上前把人揽过,连微忽然贴上去,悄声道:“他们也出来了,严肃点。”符骞下意识绷住面孔,果然见几人陆陆续续从隔间中出来,向他行礼。王司马还隐晦地朝连微又看了一眼。而连微此时已做足了一名宠姬该有的姿态,柔柔贴在符骞身旁,成为一个依附品——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依附品。“进去说吧。”符骞克制住心头猫挠似的微痒,板住一本正经的面孔,率先进去,在主座上坐下。众人紧随其后纷纷落座,连微为了不影响符骞的正事,稍稍挪开一点,照旧歪在案前小口小口吃着茶点,还仗着没人敢顶着符骞的视线看她而明目张胆地四下乱看。符骞感觉怀中温软一空,虽生出些许恋恋不舍,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几位都是我手下近臣,看过寇平之刑,可有话要说?”这其中的试探意味有些明显。连微做好了再看到一片寂静的准备,没想到孙从事径直开了口。“属下以为,寇平虽多有动作,但毕竟不曾造成切实的伤害,属下也不曾听闻他与衡安儒等人有何往来。虽是该罚,剐刑却是太重了,时近年关,如此血腥有伤人和。”连微在心里默默为这名勇士赞了一声。迎头而上,好胆量。符骞没做什么表示,只略略点头,又问:“还有谁要说的么?”一阵安静,灰衫儒士站出来,拱了拱手:“将军唤我等来此,想必不止一个观刑。您于石台上的话既已出口,想必日后之事亦是已有成算。我等愿为将军参详一二。”这间茶楼是将军府掌控下的产业,早在几人汇聚楼上雅间时,整层楼就已被掌柜的清空了。故而在此说事,虽看起来简陋了些,但无甚妨碍。符骞看了看问出这样一个大问题后,依然仿若无事的郭长史。这位长史从入他府中起就一直是副十分稳重、波澜不惊的模样——即使其余人都被他直入正题的问题惊得变色。就像现在。孙从事豁然变色,显然有所异议;赵参军欲言又止,似另有顾虑;王司马面上五彩斑斓,显然情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