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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正因为心脏停跳而濒临窒息。他下意识松开门把手,连着倒退好几步。办公楼的檐廊窄,眼看他就要踩进雨里。玻璃门被推开,一把手用力地抓住沈之川的胳膊,用不甚流利的中文急切地说:“你怎么不打伞?”恋爱,出轨,分手,再见面。沈之川无论如何想不到,十年后和Carson的会面,对方的第一句话是问他怎么不打伞。不是道歉,不是认错。沈之川忽然就冷静下来了。他抽回自己手,看着Carson的眼睛。那是一双略带着一点灰的蓝眼睛。Carson几乎没怎么变,几乎可以与十年前在餐厅里坐在沈之川对面畅想未来的年轻人重合。沈之川不合时宜地想,这人不抽烟不喝酒早睡早起定时运动,活得他妈像个原子钟,两千万年才误差一秒的那种。但是他自己变老了,早晨起来还发现眼角有长皱纹的迹象。副院长也跟了出来:“哎哟,沈教授。”沈之川朝院长笑笑:“院长,我下班时间到了,先走了。”他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就要往雨里钻。就算被雨淋死,也比站在这里和傻逼前任忆旧强。但沈之川刚迈出脚就被人扯住了。Carson的中文不怎么样,着急了还得说英语:“雨这么大,你去哪?”沈之川烦躁得要骂人,差点就要当着副院长的面使出**ing**damn三连击。“哟,这么巧啊。”沈之川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拉住了。方显打着早晨那把被嫌弃退货的“我是土豪”伞,站在沈之川旁边。沈之川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方显却握得死紧,还借着体位优势顺势一拉,沈之川被迫往后倒了两步,恰好站在他的伞下。两个男人肩并肩、手握手地站在一把黑伞下,一个清隽一个热烈,倒也相衬。Carson的脸色立刻不大好看起来,但教养又使他还要礼貌地和旧友打招呼:“方,好久不见。”方显笑得坦荡:“是好久不见。”他握紧沈之川的手,顺便将伞往沈之川那边斜了斜,又说:“不过现在家里还开着烤箱,我只是来接个人的。过几天再约你出来聚聚,叫上谈。”方显说完,拉着沈之川就走了。Carson盯着雨中那把黑伞,脸色难看。直到走过办公楼的拐角,方显才松开沈之川的手,玩笑似的说:“这可真是巧啊。”沈之川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到坐进自己的车里关上门,才拉下车窗,疲惫无比地对方显说:“我以后都在学校食堂吃饭。”沈之川说完拉上车窗,踩下油门就走了,开出去很远都不敢去看后视镜。从学校转出来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盯着窗外,忽然发现驾驶席的车窗附近一滴水都没有。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打开车窗时,是方显又用伞替他挡在车窗前,生怕雨水淋进去。沈之川心里难受得要命,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座孤岛上,海水一重一重地往上涨,他马上就无路可逃。第39章猎户臂十二*沈之川回家还没出电梯,就已经闻到香味。他这才想起昨天方显吊了一炉叉烧,说今晚上做叉烧饭。他坐在家里,咸香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来。沈之川后知后觉地想,不知道他车开走的时候,有没有把水溅到方显身上。其实溅上了有什么,方显又不会生气。方显的脾气那么好,好像永远都那么高兴。沈之川摊在沙发里任由自己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好像这样就可以抵御来自那双蓝眼睛的侵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铃声是沈之川特别设置过的,不用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他不想接。现在的他没有力气面对电话那边的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停下又开始响,好像电话那边的人知道他正闲躺在沙发上,非要把他揪起来不可。沈之川无可奈何,算了接吧,万一有什么事呢。他坐起来,拿起手机,仰头闭上眼睛。“妈。”“我刚下班。”“嗯,还可以。”“…别给我介绍了,我不喜欢女的。”“不用试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沈之川撑着沙发站起来,走到酒柜前看了看,随手拿出一瓶没开封过的百龄坛。他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腾出手来开瓶。“…没有,我没有,你知道我很多年没和他联系过了。”酒瓶没打开。他深深地叹口气,把酒瓶搁在一边,转而拿下手机,试图和自己的母亲讲道理:“妈,我和他分手十年了,我没有和他再联系过。我不喜欢女孩儿和这个没关系。是天生的,明白吗?”电话那边传来女人苍老的哭腔:“…你后半辈子怎么办?没有妻子没有孩子,难道要像怪胎一样过一辈子吗?你是不是忘不掉他?你这几年女人不找,男人也不找,你是不是忘不掉他?!”沈之川最怕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一个爱过又恨过,伴随了他那么几年求学生涯的人,怎么可能忘得掉?他第一篇发在AJP*上的文章是那个人替他一字一句校正的,他的HSTCAL*是那个人手把手教的,他在普林斯顿的第一年不能适应高强度的压力和精英云集的环境,也是那个人带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沈之川咬开瓶盖,灌下一大口酒,酒液又呛又辣,17年的百龄坛冲劲十足。“妈,我会好好过的,一个人也会好好过的。忘不忘得掉我都会好好过的。”沈母还要说什么,沈之川却挂了电话,拎着酒瓶子走回沙发。当年沈之川要转行,不止他的导师来劝,连他妈也不同意。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再了解不过。突然要转行,总得有个原因。沈之川那时候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也从来没准备瞒着母亲行事,就照直说了。沈母自己是个大学老师,哪怕还算开明,勉强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但也绝对接受不了儿子为了一个男人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沈之川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后悔,没过几个月两手空空地憔悴回国。一瓶酒见底,也没觉得快活多少。沈之川站起来还想再开一瓶。外面有人敲门,一下又一下地按。他摇摇晃晃地去开门。门一开,又是方显那张脸。围裙还没来得及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