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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笑起来,母亲看着陈娇,眼中只有喜悦,“可不是日盼着也盼着,盼着她给我生个外孙!”陈娇却是心下一凉,她垂下头去,一手抚上了小腹,半天才露出一个笑,“这才几天,就说这样的话……”连刘彻都笑起来。“阿娇是害羞了!”长寿殿内就响起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纵情的笑声。椒房殿里也不冷清,皇上昨日留宿皇后宫里,正好一并拜见。他们对陈娇都很熟悉,也都很喜欢陈娇。大家欢声笑语,皇上一高兴,还赏了陈娇一对无暇的黄玉璧,又多给了刘彻三天假。这个时候,只要陈娇自己足够客气,没有谁会待她不好。就连那声音口口声声,在背后只会害她的王皇后,都显得很和气,她还念叨着陈娇的母亲。“进宫了也不到椒房殿看我。”陈娇看着她笑,舅舅就看着她和王皇后笑,刘彻看着这一家和乐的场面,也笑。太子大婚,本来按理就有三天的休假,这三天,他陪着陈娇,哪里都没有去。三日过后,陈娇清早醒来,发觉刘彻不知所踪。服侍她的宫人说,“殿下一早就出去,去未央宫读书了。”这是做太子的自律。陈娇就格外多看了一眼这小宫人。她的陪嫁奴婢并不太多,就算是当年的薄皇后,也没有用自己的人手充实椒房殿。宫中规矩,即使是母亲也不能轻易撼动。或者,母亲也根本没有想得太多。在她心中,自己嫁进后宫,上有外祖母同舅舅,下有刘彻全心全意地垂怜。心腹一二,也不是不可或缺。刘彻也的确是宠爱她的。她叹了口气,收回了思绪,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宫人跪在地上,轻声说,“回娘娘话,我叫楚服。”陈娇忽然一阵头疼,她扶着额头,禁不住轻声呻吟起来。那声音似乎在她脑中带起了一阵旋风,她第一次知道它还有这样的威力,它尖利地呼啸着,似乎要用这无尽的、怨愤的长吟来宣泄心中无穷无尽的情绪。尽管已经想方设法地锻炼过自己的心志,尽管她是个习惯了早熟,习惯了多思多虑,心思要比一般人更沉得多的贵族少女。陈娇依然被这股强烈的疼痛,强烈的心痛给带得弯下腰去。那小侍女慌了手脚,上前扶住她,一叠声地问,“娘娘,娘娘?奴婢这就去喊人!”就像是来时一样突然,那啸声忽然断了,陈娇脑际有短暂的空白,然后她恢复过来,忙含笑止住了小侍女的动作。“我没有事,只是忽然有些……腿疼。”在宫中伺候的女儿家,就算再纯情,哪有不知道男女之事的。再说,刘彻和陈娇敦伦的时候,身边又哪少得了端茶倒水之辈。小侍女的脸就很漂亮地红起来,她殷勤地跪下来,“那……奴婢给娘娘捏捏腿?不是我自夸,别看我人小,我手上劲儿可不小。”的确,仔细看,这小侍女生得倒有几分英气,nongnong的眉毛英姿勃勃,虽然是屈居人下,但却有一股很爽朗的气息,并不像汉室宫女惯有的柔媚。陈娇细细地打量着她,还没有说话,脑际便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杀了她。”那声音断然说,语调冷冽,如腊月冰泉。“杀了她,她将会是害你的人。”陈娇便蹙起了眉毛。她越发仔细地打量了那小侍女几眼,打量得她双颊生晕,才轻笑着说,“不必了,我躺躺就得了。你下去吧,传话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别进来打扰。”楚服欠身一礼,默不做声地退了下去。看得出来,她很像往上爬,也的确很有眼色,很能抓住机会。也许,她也很有能力。那声音发出一阵起伏不定的低咆,像是受伤的兽,充满了暴戾,在暴戾下,又有隐约血腥味。“杀了她。”她再三要求,“她会害你,她会害你。”陈娇不说话。良久,她淡淡地说,冲着梁木,冲着朱红色帷幕,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悄声细语,说。“我才入宫不到三天,就打杀宫女,她又没什么大错。舅舅知道,岂不是以为我是个性情暴躁、草菅人命的任性女儿家?就是外祖母知道,恐怕都未必高兴。”“更何况刘彻虽然未必把宫女们当回事,但他素来宽大仁厚,底下人犯了错,总是不吝谆谆教导。我动辄杀人,他心底未必不会觉得,我的面目丑陋。”“敌人是杀不完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尤其在宫中,敌人数不胜数,我还能杀尽这宫中的少女么?”那声音不说话了,过了很久,她才烦躁地说。“你不懂!”她不再咆哮,而是细细地饮泣起来,呜呜咽咽,像谁家正演练的一支筝曲,声调凄绝。陈娇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就让我明白,楚服究竟会做什么事。”那声音只是叹息,只是饮泣,她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陈娇早就知道,进宫在她而言,是一场战役的开始。她倒是没想到,第一场遭遇战居然打响得这样快。当晚,刘彻没有回北宫就寝。据来报信的小黄门说,他和伴读韩嫣谈得兴起,今晚就不进后宫了。作者有话要说:喝,还真不敢随便写呢,又怕出弱智bug,又怕把阿娇写坏了……5、婆媳做新妇的一整年陈娇都表现得很低调。她和刘彻年纪毕竟还小,景帝和皇后多次关切,床笫之事,“乐而节之,肾水不足,不可过分耽溺”。年纪尚小,虽然同起同居,但同床次数并不太多。刘彻一心向学,有了空闲,偶然回来陪陪她,大多数时间,还是带着韩嫣和他的那一群伴当,纵马游行田间陌里。陈娇从来不约束他和韩嫣来往,她更多地把心思放在伺候长辈身上。她的亲外婆不需要任何经营,已经非常疼爱她,可王皇后却没有非要喜欢她的理由。汉家宫室繁华,饮食足厌,王皇后久已经失宠,天子国事之余耽于美色游乐,太子虽然事母至孝,但他毕竟年轻,外头的天地要广阔得多,三个女儿先后事人,虽然也经常进宫侍奉,但并不能朝夕相伴左右。听够了笑话,看够了歌舞杂耍,她时常胃口不开,日渐消瘦。陈娇每天早上给外祖母请过安问了好,为她读几本经书,又说几个笑话,甚至吹一曲笛子给她听,便到椒房殿里服侍王皇后午饭。这按理不是太子妃该做的事,她也有自己的宫室,自己的屋宇,为了她的开心快乐而活的侏儒百戏、巫祝乐女。王皇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