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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一个多小时，就感觉到了生疏。她甚至感觉到了无话可说，和满满的尴尬。这种遥远的感觉，比三块钱一瓶的饮料远，比崭新的白袜子远，比什么都远，让她无力。然而这些心情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徐引的表现还是像往常一样稀松平常。“我的艺术啊……”徐引做出一幅伤感的姿态。李华如连平时对他的习惯式的嫌弃都做不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地走了。回家的路上，唐琳冲李华如抱怨：“这个死徐引，一来就和我打架。我俩语文课打了半节课，在底下互相掐，你看见了吗？”“没有啊。”李华如的确是没看见，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唐琳别和她说这些，她真的是不想知道。她和徐引做同桌的时候，从来没打闹过。两个人有矛盾的时候并不多。偶尔吵起来，吵了没几句，她就可能哭了，然后战争就结束了。她想，和唐琳坐同桌肯定比和自己在一起有意思多了。小螺号四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唐琳对李华如说：“你知道吗？徐引的小名叫小浩。”李华如摇了摇头，心里全是局外人看此中人的遥不可及。她的失落一直都掩盖得很好，大大咧咧的唐琳从来没发现，她还在兴致盎然地说着：“哈哈哈，我们昨天一直给他唱笑话他，今天接着臊着他……”到了学校，唐琳一看见徐引就唱上了：“小螺号，嘀嘀滴吹……”徐引立马上来和她打，两个人又开始了打闹。李华如默默地走到后排，安静地坐下来。唐琳前排的俩人听见动静，也回头一块跟着唱，他们四个闹腾得厉害。过了一会，徐引坐下来，嫌弃地对唐琳说：“你快别一天天没完没了了。”他指了指李华如：“你看看人家，就没这么烦人。”李华如郁闷得不行，她一点都不想当“人家”的好吗？唐琳理所当然地说：“华如本来就是老实啊，这叫文静你懂吗？”徐引嗤笑了一声，回头冲李华如说：“人家还说你文静呢。就你，还文静呢？”唐琳也被叫了回“人家”，李华如心里感觉好多了。她现在特别怕，被徐引当成“外人”。后来唐琳她们也断断续续地唱过几回，李华如是一回都没唱过。她说出这个歌名的时候，唇齿间都是稚嫩的羞涩，仿佛真的是在徐引的小名，她真的唱不出口。别说是小名，现在徐引的大名，她说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种幸福和心虚交织的心情。她喜欢叫徐引的名字，好听。久而久之，觉得徐引的名字，和他这个人真像。她又不敢多说他的名字，似乎多说几次，别人就回窥探到她心中的秘密，每说一次都像是一次默默的表白。她每次喊徐引的时候，都会带着别人看不到的郑重其事的情绪，每一次都像是一个仪式。不过有回她跟徐引说：“你吹牛的时候，都当我们是傻子。真拿自己当小螺号了啊，一天到晚瞎吹。”徐引一幅必须得掰扯掰扯的劲头：“我怎么吹了？”那会他们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爱讨论屁这个问题。有回徐引说，他表弟在院子里放了一个大屁，把挂在院墙上的气管子震掉了。当时他们几个还连连惊叹，称赞他有一个天生神力的表弟。唐琳前排的宋长波还说：“咱表弟就是厉害。”后来李华如回家之后，在自家院子里看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表弟是怎么做到的。偏偏徐引又是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不接受李华如的质疑。李华如本来还想着，徐引看着还算有点气质的好孩子，应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但后来，徐引又接着瞎秃噜，她终于明白徐引聊天的时候能有多扯了。徐引说，他三岁的时候，有回和爸妈去公园，想要尿尿。刚脱下裤子来，还没等着尿呢，跑过来一个小狗，就把他的尿全都吸出来了。虽然李华如也知道他这编的太离谱了，但他们几个在一块，就是扯天扯地。听得高兴了，就拍手称赞，再接着扯下去。唐琳前面的宋长波也特别热衷于瞎扯淡，他非要围绕着屁编笑话，他说：“有个男的去桑拿那做按摩，结果正按摩到屁股那他就放了个屁……”说完自己就笑疯了。他们几个也是跟着哈哈笑，虽然后来看起来可能是像神经病，但当时李华如真的是笑得肚子疼。到了冬天徐引又有了一件总是被大家嘲笑的事情：他每天都是让mama接送。这本来也还好，但徐引的mama特别宠他，在路上把他捂得严严实实，到了学校再给他脱下来，临走的时候还常是千叮咛万嘱咐。大家不仅学他mama的口吻叫他“小浩”，还总是笑话他被包的像企鹅。李华如也觉得徐引套着大大的黑色羽绒服，两只袖子支着的样子特别像企鹅，但又觉得其实这个羽绒服还挺好看的。她早早地就开始喜欢简约的基本款的衣服，奈何自家mama总是觉得小姑娘就要花花绿绿，粉粉嫩嫩。她这个深冬里的大花蝴蝶，对那只企鹅，充满欣赏。有次，大蝴蝶和大企鹅早晨在包子铺成功会面了。徐引正坐在他mama对面乖巧地吃着包子，李华如走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做出一个嘲笑的表情，笑话徐引这幅人模狗样的好孩子样儿。徐引趁着他妈不注意，也回了一个鄙弃的眼神：我就是这么酷。李华如端了包子坐到徐引对面的桌子上，徐引他妈背对着李华如，不知道身后有什么，就看见自家儿子一会一个表情，对着后面像是独角戏。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小孩正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吃包子。她问徐引：“小浩，你干嘛呢？”“没干嘛啊。”徐引先吃完，mama又是一顿叮嘱：“mama先去上班了，你自己去学校吧。注意多喝水……”徐引本来每天听着这些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对面还有一双耳朵，就让他不自在起来：“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他连忙点头表明自己都明白，才把老妈送走。李华如还以为徐引走了呢，然后就听见有人敲桌子。抬头就看见徐引嫌弃的表情：“怎么吃这么慢？”“你吃完你就走呗，你管我快慢干嘛。”“我就不走。”徐引说着，在对面坐了下来。徐引朝这一坐，李华如就不自在了，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包子吃得特别优雅，但要是接着按着之前的吃法朝嘴里塞，当着徐引的面又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她吃得慢，徐引坐对面探头过来看了看：“你这是撑着了还是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