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日常
和朋友夜半喝酒归来，楚留香运起轻功悄悄踩上自己大船的甲板，抬头就和人对上了眼。 面前的姑娘穿着白色的睡袍，湿漉漉的长发散落，发丝里的水将布料都染湿了些许。小姑娘抬手揉着眼，漏出来的那截手腕坠着一条宝石链子，月光下，那片肌肤莹白如玉，荡人心魂。 “绘礼，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呀？” 男人薄唇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是天生，没有表情时很是冷酷，可他一笑起来就是春风化雨。 楚留香记得绘礼的睡眠时间很是固定，快午夜还没入睡，实在少见。 绘礼摇摇头，轻声说道：“做了个噩梦，吓的浑身冷汗。” “梦见鬼怪了？” “不，好像是两个人，看见他们我就觉得安心，可我无论怎么样，都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少女说这话时的神情无比落寞，是哪怕和无花分别时也不曾有的悲伤。 这段时日下来，见惯了她笑颜的楚留香，心也不由跟着揪了起来。 “想不想吃夜宵？” 面对楚留香忽如其来的问题，绘礼是想摇头拒绝的，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是手在下一刻被楚留香牢牢抓住，大半夜的她又不好吵醒几个jiejie，只能跟着他来到厨房。 呆愣愣坐在桌子前，直到一碗热呼呼还卧个蛋的汤面放在自己面前，绘礼才反应过来。 “好久没有煮面了，绘礼你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还好不好！” 楚留香说着，率先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绘礼看他吃的那么香，原本不饿的肚子也开始有点空了。夹起几根面条，绘礼试探性的开始跟着吃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实话实说，和甜儿姐的手艺比起来差的远了，但是大晚上的，对绘礼来说这碗热汤面就足够暖胃了。 “还挺不错……” 小声嘟囔着，绘礼一手捧碗一手拿筷，低着头专心吃起了面条，没有看到对面人双眼含笑瞧她的目光。 吃过面条，绘礼本想帮忙收拾碗筷，但是被楚留香赶出了厨房。 “你平时可是最要好好睡觉的，快回去把头发篦干好好睡一觉，别吵醒蓉蓉她们！” 放在少女湿发上的手又很快收回，楚留香把她推出厨房，关上了门。 抬起手指放在鼻前，明明他的鼻子不太好，闻不出什么气味，却偏偏感觉少女发丝的香气还在指尖萦绕。 苦笑一声，感叹无花还真是给自己丢了个“麻烦”，楚留香老老实实把厨房清理好，也懒得回自己的房间，仗着九月天还不凉，直接躺在甲板上。 闭上眼睛，少女的面容又在眼前浮现，相处时的一桩桩趣事躲不掉的在楚留香的脑子里切换。 那天和无花道别后，楚留香就带着绘礼回了船上。 甲板上苏蓉蓉正在一边布菜，边上宋甜儿和李红袖在拌嘴。 听见动静，三位佳人齐齐看来，见着楚留香和他边上的绘里具是一愣。 苏蓉蓉先反应过来，清澈眼波流转，温柔道：“红袖和甜儿正说你怎么迟迟不回呢，你就来了，还带了一位meimei。” 李红袖的眼睛盯着绘礼，喃喃道：“我的天，你是哪里拐来一位这么标志的姑娘！” 宋甜儿手缠上自己的两根长辫，目光也在绘礼身上不曾收回。 “咱们的盗帅，这是盗了哪儿的仙女回来了？” 楚留香尴尬一笑，带着绘礼一起在甲板上坐下，一边给几个人介绍，一边和三个妹子讲述绘礼的身世。 苏蓉蓉满是疼惜的看着绘礼，给她斟上一杯玫瑰茶，“meimei经历这般坎坷，幸好遇上了无花大师。” 绘里点点头，表情带上点骄傲道：“我现在汉话能说的这么流畅，都是无花的功劳！” 宋甜儿好奇的看着绘礼的手腕，问：“这就是你醒来后唯一剩的手链吗？” 绘礼点点头，雪白的皓腕轻轻抬起，把它给众人看。 李红袖拉住绘礼的手，三个姑娘一起凑近观察，想为绘礼的身世寻找线索，可也看不出这串手链的来历。 “没事的……”绘礼反而安慰起她们，“我相信我的家人会找过来，接我回家的！” “而且，无花说了，让我试着把这里当做家，我和他答应了的。” “倒是我们着像了，”苏蓉蓉把绘礼的衣袖放下，柔声道：“绘礼，你的家人一定回来接你回家的，在他们带你回去之前，尽管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吧。” 和楚留香预想的不太一样，逛街都害怕生人要躲在无花边上的绘礼，对同为女子的蓉蓉她们并不排斥，她们几个相处的比楚留香预想的还要好。 早起，就能看见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三人围着绘礼，一个梳头，一个挑首饰，一个挑衣服。 楚留香觉得自己好像进错了地方。 “蓉蓉，红袖，甜儿，绘礼，你们这是……” 李红袖扬了扬手机的发钗，“我们在给绘礼梳妆打扮呢！没想到无花大师挑首饰的眼光还挺好，就是做工差了点。” 楚留香默然，是啊，无花昨天挑三拣四完也是这么说的。 苏蓉蓉也赞叹道：“我也不知道妙僧无花，连给女子梳头的手艺也这么好，就是发髻太简略了。” 绘礼坐在椅子上不好动弹，解释道：“是我自己不喜欢太复杂的发髻，在头上重重地感觉很奇怪，而且我们一句都在游历……” 李红袖拿着好几套衣服，一边挑拣一边说着要再给绘礼裁几身衣裳。 绘礼在几人的簇拥下装扮完，比起之前清水芙蓉的模样又多了些华美精致，全然不一样的美丽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宋甜儿开始了厨艺新尝试，她根据绘礼模糊的回忆，每天都试一个新菜，目标是做出能让绘礼一口就能回忆起家乡的美食。 只对记忆中的食物有些许印象的绘礼，看着宋甜儿高昂的斗志很是惭愧，也常常跟着她一起去厨房打下手。 苏蓉蓉和李红袖闲暇时间做起了绘礼的汉学老师，无花用诗集教她汉字的读写和词义，苏蓉蓉带着她读史，李红袖也是打理一大家子时带这绘礼一起，发现她在数学和心算的能力上很是不错，就把算账的工作交给她，专心去搞情报和分配工作去了。 而绘礼一直以来都受大家恩惠，终于有了一个能为大家解决问题的工作，工作的也很卖力，已经是被大家公认的“咱们家的账房先生”。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绘礼笑着从河中掬起水的样子，楚留香嘴角扬起微笑，沉沉睡去。 第二天，绘礼踏上甲板，这里难得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青年靠在躺椅上，晒着他古铜色的肌肤。 “她们都下船逛街去了。” 晒太阳的青年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笑着说道。 “蓉蓉她们见今天难得不那么热，约着下船去逛街。不过早上绘礼你还没醒，她们不想吵醒你，就先走了。” 因为睡迟错过女孩子们的集体活动，绘礼反应过来，羞怯的点头就想回房。 “绘礼，要不一起开晒太阳啊？” 船上没有外人，现在天气也还热，李红袖她们都爱穿这种舒服的衣服，除了苏蓉蓉，其他两个还喜欢赤脚在木甲板上走动。是以绘礼也又不少这种宽松的衣服。 绘礼今天穿着一身嫩绿就是这种宽松袍子，雪白的腿在行走间若隐若现。绘礼又不喜欢太长的衣服，是以楚留香经常可以看见她白嫩的小脚踩着木屐走动，哒哒哒的，可爱又动人。 “不要，楚留香你晒就好了，我不喜欢晒太阳。” 绘礼毫不犹豫地拒绝，晒太阳什么的，除非是有遮阳伞的沙滩。 楚留香从躺椅上坐起，抬手示意绘礼过来。 绘礼虽然奇怪，但这段时日下来发现楚留香确实是无花口中很好的人，几个人jiejie也都很好，在船上的日子过的很快乐，是以除了无花，最信任的人里楚留香也是其中一个了。 楚留香绘礼在躺椅上坐下，自己盘腿坐在她身后，解开她头上绑头发的缎带，掏出一个象牙小梳子开始帮她梳起头发，还不忘打趣道： “明明也跟着蓉蓉她们学会了几个简单的发髻，怎么还是喜欢就用发带绑头发。” 虽然以楚留香看花无数的眼光，绘礼哪怕半点脂粉不施，头发散乱或者只是扎个马尾的样子也都很好看，有种说不出来的灵动可爱，但他还是喜欢小姑娘头发好好梳理的样子。 可能是环境不同，中原女子对发髻格外看中，不同的发髻也有不同的含义，这种文化里长大的楚留香，也格外喜欢看绘礼被梳上不同发髻，带上簪环的模样。 绘礼心虚道：“因为，很麻烦嘛……” 绘礼确实觉得梳头和带珠钗很麻烦，而且头发堆在头上和坠在脑后的重量她都不太喜欢。偶尔蓉蓉姐她们为她梳理发型她愿意接受，但她自己打理的时候，更愿意让头发披着或者拿缎带简单扎起。 男人手指撩起一簇发丝，笑道：“是啊，很麻烦呢，我这不是开帮大小姐梳头了吗。” 被说的尴尬，绘礼干脆不讲话了，踩在木屐上的脚趾微微卷起，只等楚留香梳完就跑回房间。 而楚留香也不急，从背后看着白玉般的耳朵染上红晕，慢条斯理的从衣袖里又掏出一根新的珠钗慢慢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