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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敏把外套挂在进门的地方,拎着蛋糕放到茶几上,打开灯。

    随着盒子绑带被解开,里面蛋糕露出来:淡蓝色的主色调,正面成波浪状起伏,镶嵌着精心修剪的草莓干,看上去像洒在和煦阳光下粼粼海面上随波逐流的玫瑰花瓣。

    余敏用锯齿刀切下两块,一块装给蒋承泽,一块装给自己。

    没有生日帽、没有蜡烛的,也没有生日歌……没有任何仪式,随便得像是切下午茶茶点。

    “不许个愿意吗?”蒋承泽问。

    “许过了。”余敏,“总不能一个生日吹两次蜡烛吧。”

    简单的一句话,交待出她已经和他人一起庆祝过的事实。

    蒋承泽心下涩然,舀起蛋糕往嘴里送了一勺。

    甜品一向不讨蒋承泽的喜好。

    奶油再丝滑、蛋糕再绵软,他只觉得甜腻,吃了两口便停在那里,余敏侧头瞥了他一眼,起身,大约半分钟后,从厨房倒了两杯柠檬水回来。

    柠檬汁加得有些多了,余敏举起来喝一口,自己也皱眉头;水壶还在厨房,她于是把又把两杯水都端了过去。

    三月的夜里仍有些凉,她开一盏灯静静地等候蒸汽升腾。

    壶身发出嗡鸣,蒋承泽凝视着厨房里的背影,许多想问的问题到喉头,又咽下去了。

    这样的夜晚太美好。

    相对辗转不眠的夜,能和她安静的共处一室,简直像美梦。

    屋里拖鞋、牙刷怎么还是一只?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呢,为什么连生日都不出现?

    那些煞风景的疑问一下子变得不在重要。

    他安静的凝视着—— 

    凝视着在从前习以为常,现在却只能出现于梦中的画面。

    直到翻滚的热气切断水壶电源,余敏端起杯子把开水倒进去,重新递给他:“诺。”

    “酸一点其实更解酒。”蒋承泽接过她递回来的杯子,寡淡的味道少了刚才的柠檬味,也少刚才的刺激,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做梦。

    余敏喝了一口,似乎也有不满,但没再折腾,只拨了拨因水汽沾染而垂落下来的鬓发:“但蛋糕太甜了。”

    柠檬酸不酸与是靠蛋糕的甜是来反衬的。

    然后两人陷入沉默。

    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了,蒋承泽舍不得打破这种宁静。

    余敏不说话,单纯是因为喝了酒的思维有些涣散,以及——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荒唐事情。

    车钥匙适时地从蛋糕底下露出来。

    余敏终于找到话题:“这也太老套了。”

    蒋承泽花了两秒才回神,按紧杯子上的菱形纹路:“那要怎么才不老套?你教我。”

    余敏再次沉默了。

    本质上,她也是个老套的人,喜欢一些俗套的浪漫。

    从相遇到分开再到重逢到结婚……或许她这辈子对于爱情的热情和偏执都花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对爱情的幻想也都套在了他身上。

    他有她迷恋的外表,认可的智商,喜欢的味道……

    她刚受了挫,满脑子都是的危险的想法,只剩为数不多的清明在苦苦挣扎——

    余敏将目光从他半开的西装领口移开,正好瞥到电视机下的棋盘:“蒋承泽,我们下局棋吧?”

    上次下棋还是在他公寓。

    暴雨不住倾泻的夜晚,整个城市都仿佛颠倒。

    蒋承泽不明就里,还是点头。

    他让余敏先手,她饮了酒的脑子并不十分清明,没有发挥出优势——

    很快两人陷入一种僵局。

    他们分别失去了自己的战车和主教,他们一共还有六只小兵,他们的骑士和皇后还全都在场。

    如果她继续使用战车,她就会被他的骑士吃掉。

    但如果他吃掉她的骑士,她下一步就用可以用自己的骑士吃掉了他的主教——

    而他则会吃掉她的另一个战车……

    他预判了她的预判;而她想到了他的想法。

    棋局陷入僵持。

    好像这几个月来的僵局一样,她不能说服他放弃,他也不能感动她回头。

    “不如加点彩头。”   余敏端起手边的柃檬水,“输了的人允许赢了的人提一个要求。”

    她微微蹙眉,将注意力全部放回盯着黑白棋盘,好像僵局是相互不够上心——

    “你想提什么要求?”蒋承泽绷紧了下颌。

    她陡然锐利的目光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余敏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小兵上,毫不犹豫的移动。

    蒋承泽僵住,半晌才移动了他的王后:“我不能跟你赌。”

    “为什么?”余敏,“你也可以提你的条件。”

    她说这话时,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带着某种微妙的暗示,又凑近一寸,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的语调是挑衅的语调,嘴角却带着笑。

    她前倾和他的头只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们的鼻尖对着鼻尖——

    熟悉的气味钻入肺腑,蒋承泽喉结滚动。

    他当然知道余敏的意思——他可以利用这盘棋要求她的原谅。

    可心不甘、情不愿的原谅算是原谅吗?

    如果他输了呢?

    蒋承泽眉头皱:“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会答应,类似再也不出现在你周围这样的要求。”

    “我输不起。”他坦诚,目光坚定,丝毫不被她利诱和激将法所动。

    辛苦找到的破绽变得无足轻重,余敏撤回目光:“那这样吧,输了的人学狗叫。”

    余敏依旧选择他的小兵,看似无意义的一步,却已经布下新的局。

    蒋承泽垂头,目光闪动了一瞬,放弃了他的骑士们,也开始移动自己的小兵。

    他似乎一点没发现她的第二种打法。

    很快,她的王后踏着曼妙的步子将他的王后赶下王座——

    “我输了。”巨大的漏着面前,蒋承泽没有再做挣扎,放下棋子。

    “那么——开始兑现你的赌注吧。”余敏往后倾身,催促。

    从鬼使神差地在门口见到他,她脑中荒唐无比的念头便止不住的发酵——

    余敏看着蒋承泽,试图用目光里的冰冷浇灭他同样离谱的妄念。

    蒋承泽迎着她的目光:“汪——”

    她诧异地瞪大眼,又听他又低沉地开口:“汪——”

    没有任何的拟声处理,只是单纯地在念某个音节,但到底开口了;用一种无比清晰的发音和不疾不徐的语调。

    “够了吗?”   他抬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脸

    那目光让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扇了他左脸,他也会侧头,毫不犹豫地又送上他的右脸。

    这就是蒋承泽,一旦他决定做一件事,就不会因为阻碍而轻易放弃;一旦他认定了对的路,就不可能走岔。

    你无法说服他,无法逼退他;甚至无法折辱他——

    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是余敏讨厌他的一点,却也是余敏欣赏他的一点,因为她比他有着不遑多让的倔强。

    余敏手,一下子关了所有的灯。

    骤然扑面的黑暗让蒋承泽眼前一片漆黑,良久才适应这没有光的环境。

    窗外灯光隐约的透进来,让他勉强看清眼前的余敏。

    她没有说话,只一点点凑近他,停在距离他不足咫尺地地方。

    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闪动,双眸介乎情欲和冷清之间,就这么看着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玻璃外面是沉沉的夜色。

    漆黑一片中,只有兀自亮着的路灯,和偶尔疾驰向前的车辆。

    夜里的一切都放慢了脚步,一秒钟被拖长,拉出了尾巴,像路灯一闪而过时眼睛捕捉到的光的轨迹。

    余敏就这么沉默地看着蒋承泽。

    她对他还有隔阂。

    即便她再次成为别有用心的一方,她依旧不想在接下来的戏份里冲锋陷阵。

    三、二、一.

    她在心头默数,如果眼前人不亲上来,制止目前为止所有荒岛的念头全部作废——

    她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进入她的房门。

    像是听到了她心头的倒计时。

    蒋承泽缓缓地抬起手,拇指的指腹按上柔软的唇,轻轻描摹,然后抬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