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小王八蛋

    只需天天抹上薄薄的一層面膜，天然ㄟ青草菁華活化細胞，永保青春的訣竅。

    就是這麼簡單，我媽進入保險業淘金，鼓動別人因恐懼而雙手奉上錢財，靠的就是如蛆附身的三寸不爛之舌。

    只要是她覺得有利可圖，那人肯定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就算沒錢，連夜也要去向地下錢莊借錢買保單，免得睡醒虧大了，因為屋頂已經壓在雙腿上。別以為我在開玩笑，當初黃建忠不買黃愛娟的帳，馬上中了詛咒。隔晨他來向黃柳妹請安，那道跨了幾十年的門檻，突然不長眼，把他的腳趾頭撞得腫大宛如懶葩。

    就是這麼邪門，威廉斯縱橫影視圈，十來年屹立不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剛好沒見過我媽，不知從何處跑來的肖查某。他雖滿面驚疑，卻震攝於她驚人的氣勢，像隻小綿羊乖乖就範，張口不動，豎朵傾聽大師開釋：「今天可是大日子，我怎能不幫我們的貴賓好好打點一番。你看看，我只是輕輕添兩筆，無敵大帥哥就是不一樣，豐唇更顯飽滿誘人。這麼完美的一張臉，簡直是上帝的精心傑作。我只需再強調眼神，包管你整個人的氣色……」

    當黃愛娟的狗嘴吐出象牙時，代表那個人的荷包即將失血。

    血濃於水，兩個都是名牌擁護者，當然一見如故，光是時尚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我不敢居功，但歸根究底，我媽必須感謝我，亂點鴛鴦譜的功力。話得從頭說起，黃愛娟毛遂自薦，非得上台剪綵不可，還要攜帶男朋友出席。這是好事，我當然不反對，只是不能答應，因為擔心黃建忠會氣到腦溢血。徵結在我媽的口味太輕，這個男朋友的年紀跟我差不多，不是之前她有意委以終身的那個陳副理。

    「天下就有這種不要臉的男人，吃裡扒外還恬不知恥。若非老天有眼，媽還傻傻當提款機咧！」

    我姐愈說愈生氣，必須喝口青草茶壓下氣血，才有辦法繼續爆料：「本來，媽和那個陳副理說好，要一起去喝喜酒。臨時他卻說大咖突然約見，當然要以事業為重。媽信以為真，還直誇他有上進心，前途定然無量。誰知道，三小時之後，我和媽從飯店出來，想說很久沒一起逛街，我們就邊走邊聊。毫無預期，媽猛地楞住，就像電線杆動也不動，直勾勾望著透明的窗內。是一間咖啡廳，裡面燈光美、氣氛佳，偏偏叫人看了會吐血。問題出在那個陳副理，竟然陪著一名貴婦，眉來眼去，有說有笑。明眼人一看就知，兩個人的關係絕對不單純，就算沒滾過自家床單，也上過摩鐵擠牛奶。無怪媽會氣到渾身發抖，要不是被我拉住，那個陳副理肯定當場死得很難看。然後逼問之下才知，陳副理跟媽相好之前，早就當了那個貴婦的小王，已經足足兩年有餘。」這件事讓我更加相信，人不可貌相。但好看得人疼、更受歡迎，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啊哪無，男男女女搶著花大錢美容，難道個個腦袋全有病？

    「病急萬萬不能亂投醫。」別看阿恩那麼喜歡瘋言瘋語，四書五經，他可背得滾瓜爛熟，奉行百善孝為先，簡直比我大舅還要徹底，光是深闢入理的言論，便足以令人動容。「如果是老人的話，得更加留心，萬一花了冤枉錢事小，增加健保局的赤字，害人家領不到五個月的年終獎金，那可是國家罪人，老人家怎承擔得起啊！要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我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最人道的辦法。動之以情，曉以大義，讓老人產生不如歸去之念，心甘情願自行了斷，給後輩立好榜樣，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樣一來，家家戶戶省去不少負擔與麻煩，無論到了民國幾年，也不用杞人憂天，台灣會淪落成老人國。青仔！反正你又不會生，得未雨綢繆，先撥出一筆預算，我好幫你……」

    「你真好心，」我說：「老天若有眼，肯定賜你早死早超生。反正你的潲膏都當面膜，趁早把積蓄交我保管，免得被螞蟻啃掉沒錢張羅茶水，連助唸團都懶得上門。」

    「ㄟ，你設想真周到，只是你媽更行，早就幫我弄了投資型保單。這幾年陸續繳了十幾萬，我只要看到投資數據，就想當面向你老媽致謝，害我連本帶利虧慘啦！」

    「我媽真的很欠罵。」我大義滅親說：「她千不該萬不該，簽了你這個不知感恩的王八蛋當客戶。你難道不知道，很多人買錯保單導致血本無歸。你只是沒賺到，倒貼一點利息而已。至少還有本金，還可以虧好幾年，也尚存翻本機會，不是該慶幸嗎？」阿恩遭我搶白，一時語塞。機會難逢，我加把勁，炮火全開盡逞尖牙利齒：「你何必那麼愛計較，當初有人拿槍逼你投保嗎？沒有，所以請你把良心掏出來，將心比心，我媽反倒噴了很多口水ㄟ，那麼費勁賺傭金，最大一筆也僅是你繳的頭期款的一半而已，根本連塞牙縫都不夠。該檢討的是你，那麼不會賺錢，才年繳六萬，說出去不怕臉紅啊？你捫心自問，天下的大老闆沒一個不黑心，這句話是誰告訴我的？就是你，教我要夠狠，才有機會賺大錢，再請你幫忙花。這幾年我做牛做馬，就是靠你的格言在愓勵。我何嘗不希望，有朝一日能跟全球百大富豪平起平坐，當個成功的大企業家。商場上無所不用其極，大撈黑心錢；轉個身慈眉善目，變成人人敬仰的大慈善家，給你沾光也才夠亮。」

    亮不亮有關係，我媽才會那麼想要挽著小男友的胳膊，甜甜蜜蜜出席盛典。

    居心不言可喻，就是要讓人家羨慕流口水。她老娘並非一般庸俗老妹，才有辦法啃嫩草。

    我的指謫當然憑藉根據：龍交龍鳳交鳳，隱龜交懂憨。

    黃愛娟真的不止輕微的勢利，那個小帥哥更青出於藍，絕非等閒地愛翻白眼。

    他來過園區一次，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竟然不把地頭蛇放在眼裡。

    那可是犯了大忌、惹眾怒的行徑。

    縱使黃柳妹不介意，我也巴不得我媽趕快嫁到別人家當少奶奶。免得等她老了，我還得花錢請阿恩去曉以大義。所以，我很樂意在家人面前，幫那位小帥哥關說。問題是，面對黃建忠這關，我不知該怎麼唬爛，才能去除他心裡的不悅。有關那個小屁孩的形象，不懂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還情有可原，卻顧著炫耀富二代氣粗，頑劣到目無尊長，見到我外婆連問個好也不屑啟齒，顧人怨豈非活該。我當然不能為了讓我媽趁心如意，而任憑黃柳妹受委屈。除非小帥哥塞紅包「黑些」，可是沒等到。嚴格來說，這件事其實並不難處理。只是要幹得漂亮，必須來個一石二鳥之計！

    ★★★

    ★★★

    只需天天抹上薄薄的一层面膜，天然ㄟ青草菁华活化细胞，永保青春的诀窍。

    就是这么简单，我妈进入保险业淘金，鼓动别人因恐惧而双手奉上钱财，靠的就是如蛆附身的三寸不烂之舌。

    只要是她觉得有利可图，那人肯定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就算没钱，连夜也要去向地下钱庄借钱买保单，免得睡醒亏大了，因为屋顶已经压在双腿上。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当初黄建忠不买黄爱娟的帐，马上中了诅咒。隔晨他来向黄柳妹请安，那道跨了几十年的门坎，突然不长眼，把他的脚趾头撞得肿大宛如懒葩。

    就是这么邪门，威廉斯纵横影视圈，十来年屹立不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刚好没见过我妈，不知从何处跑来的肖查某。他虽满面惊疑，却震摄于她惊人的气势，像只小绵羊乖乖就范，张口不动，竖朵倾听大师开释：「今天可是大日子，我怎能不帮我们的贵宾好好打点一番。你看看，我只是轻轻添两笔，无敌大帅哥就是不一样，丰唇更显饱满诱人。这么完美的一张脸，简直是上帝的精心杰作。我只需再强调眼神，包管你整个人的气色……」

    当黄爱娟的狗嘴吐出象牙时，代表那个人的荷包即将失血。

    血浓于水，两个都是名牌拥护者，当然一见如故，光是时尚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不敢居功，但归根究底，我妈必须感谢我，乱点鸳鸯谱的功力。话得从头说起，黄爱娟毛遂自荐，非得上台剪彩不可，还要携带男朋友出席。这是好事，我当然不反对，只是不能答应，因为担心黄建忠会气到脑溢血。征结在我妈的口味太轻，这个男朋友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不是之前她有意委以终身的那个陈副理。

    「天下就有这种不要脸的男人，吃里扒外还恬不知耻。若非老天有眼，妈还傻傻当提款机咧！」

    我姐愈说愈生气，必须喝口青草茶压下气血，才有办法继续爆料：「本来，妈和那个陈副理说好，要一起去喝喜酒。临时他却说大咖突然约见，当然要以事业为重。妈信以为真，还直夸他有上进心，前途定然无量。谁知道，三小时之后，我和妈从饭店出来，想说很久没一起逛街，我们就边走边聊。毫无预期，妈猛地楞住，就像电线杆动也不动，直勾勾望着透明的窗内。是一间咖啡厅，里面灯光美、气氛佳，偏偏叫人看了会吐血。问题出在那个陈副理，竟然陪着一名贵妇，眉来眼去，有说有笑。明眼人一看就知，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单纯，就算没滚过自家床单，也上过摩铁挤牛奶。无怪妈会气到浑身发抖，要不是被我拉住，那个陈副理肯定当场死得很难看。然后逼问之下才知，陈副理跟妈相好之前，早就当了那个贵妇的小王，已经足足两年有余。」这件事让我更加相信，人不可貌相。但好看得人疼、更受欢迎，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啊哪无，男男女女抢着花大钱美容，难道个个脑袋全有病？

    「病急万万不能乱投医。」别看阿恩那么喜欢疯言疯语，四书五经，他可背得滚瓜烂熟，奉行百善孝为先，简直比我大舅还要彻底，光是深辟入理的言论，便足以令人动容。「如果是老人的话，得更加留心，万一花了冤枉钱事小，增加健保局的赤字，害人家领不到五个月的年终奖金，那可是国家罪人，老人家怎承担得起啊！要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我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最人道的办法。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让老人产生不如归去之念，心甘情愿自行了断，给后辈立好榜样，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一来，家家户户省去不少负担与麻烦，无论到了民国几年，也不用杞人忧天，台湾会沦落成老人国。青仔！反正你又不会生，得未雨绸缪，先拨出一笔预算，我好帮你……」

    「你真好心，」我说：「老天若有眼，肯定赐你早死早超生。反正你的潲膏都当面膜，趁早把积蓄交我保管，免得被蚂蚁啃掉没钱张罗茶水，连助念团都懒得上门。」

    「ㄟ，你设想真周到，只是你妈更行，早就帮我弄了投资型保单。这几年陆续缴了十几万，我只要看到投资数据，就想当面向你老妈致谢，害我连本带利亏惨啦！」

    「我妈真的很欠骂。」我大义灭亲说：「她千不该万不该，签了你这个不知感恩的王八蛋当客户。你难道不知道，很多人买错保单导致血本无归。你只是没赚到，倒贴一点利息而已。至少还有本金，还可以亏好几年，也尚存翻本机会，不是该庆幸吗？」阿恩遭我抢白，一时语塞。机会难逢，我加把劲，炮火全开尽逞尖牙利齿：「你何必那么爱计较，當初有人拿枪逼你投保吗？没有，所以请你把良心掏出来，将心比心，我妈反倒喷了很多口水ㄟ，那么费劲赚佣金，最大一笔也仅是你缴的头期款的一半而已，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该检讨的是你，那么不会赚钱，才年缴六万，说出去不怕脸红啊？你扪心自问，天下的大老板没一个不黑心，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就是你，教我要够狠，才有机会赚大钱，再请你帮忙花。这几年我做牛做马，就是靠你的格言在愓励。我何尝不希望，有朝一日能跟全球百大富豪平起平坐，当个成功的大企业家。商场上无所不用其极，大捞黑心钱；转个身慈眉善目，变成人人敬仰的大慈善家，给你沾光也才够亮。」

    亮不亮有关系，我妈才会那么想要挽着小男友的胳膊，甜甜蜜蜜出席盛典。

    居心不言可喻，就是要让人家羡慕流口水。她老娘并非一般庸俗老妹，才有办法啃嫩草。

    我的指谪当然凭借根据：龙交龙凤交凤，隐龟交懂憨。

    黄爱娟真的不止轻微的势利，那个小帅哥更青出于蓝，绝非等闲地爱翻白眼。

    他来过园区一次，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竟然不把地头蛇放在眼里。

    那可是犯了大忌、惹众怒的行径。

    纵使黄柳妹不介意，我也巴不得我妈赶快嫁到别人家当少奶奶。免得等她老了，我还得花钱请阿恩去晓以大义。所以，我很乐意在家人面前，帮那位小帅哥关说。问题是，面对黄建忠这关，我不知该怎么唬烂，才能去除他心里的不悦。有关那个小屁孩的形象，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还情有可原，却顾着炫耀富二代气粗，顽劣到目无尊长，见到我外婆连问个好也不屑启齿，顾人怨岂非活该。我当然不能为了让我妈趁心如意，而任凭黄柳妹受委屈。除非小帅哥塞红包「黑些」，可是没等到。严格来说，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处理。只是要干得漂亮，必须来个一石二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