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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宝石

    阿雅兹想不通。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第几次了?

    看到夏微锦苍白的、破碎的样子,躺在猩红血色里,就倒在她面前,奄奄一息。

    “我不想……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都不奢望……”

    阿雅兹哽咽,泣不成声,死死地握住她沾血的手,脸颊轻轻蹭她的掌心,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爱人即将消逝的生命。

    “就让我这么陪着你,难道都不行吗?”

    “阿雅兹!”

    远处导师听到人群喧闹,自教堂门口远远地望见阿雅兹那头红艳的发,和躺在血泊里的夏微锦,惊慌地跑来。

    阿雅兹听见了。

    但是她连对肇事者生气的力道都荡然无存,只能绝望地守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逐渐冰凉的手,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砸在满是灰尘的柏油马路上,渗入灰白的人行道里。

    “别哭……”

    夏微锦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指尖颤抖,像是想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魅魔的身影在昏黄路灯下,孤寂如一座沉默的山,烧着冰凉的火。

    她俯身吻她,温柔地舔舐她额角的血污,极尽温柔地吻她颤抖的眼睛。

    她说:“阿锦,等我。”

    夏微锦轻笑出声,缓缓闭上双目。

    魅魔沉默着等待系统宣告第四次失败。

    忽然,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空灵声音,却不是她想象中的句子。

    “阿雅兹小姐,这是您对传说级人类‘夏微锦’的第四次挑战,恭喜您解锁了‘复活挑战’权限。”

    “恭喜”?

    阿雅兹的眼睛开始泛红血丝,但系统完全不顾及她的情绪,机械地继续发布指令。

    “阿雅兹小姐,您现在有机会消耗一颗能量石,复活当前局次挑战中的传说级人类‘夏微锦’,请问您是否愿意?”

    ……

    十分钟前。

    和导师叙完旧,阿雅兹挽着夏微锦的手离开教堂,心情rou眼可见地开朗许多。

    晚风清爽,恋人可爱。

    夏微锦抚了抚她的发顶,轻轻覆上一吻。

    变故就在一瞬间。

    恋人的温存被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打破。

    是一辆黑色轿车。

    司机喝得酩酊大醉,闯了红灯,猝不及防地撞向正眯着眼享受恋人亲昵的魅魔。

    远光灯刺眼,亮得人晕眩,魅魔还没反应过来,夏微锦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开,自己却闪躲不及,被轿车撞倒在地。

    阿雅兹的心脏像被飞驰的车轮狠狠碾碎,眼睁睁看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坚硬的马路上,血液迅速渗出,蔓延成一滩猩红的血泊。

    就如同第二世时,她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流弹之下,被炸的粉身碎骨。

    如今梦魇重现,她追了四世的爱人正满脸苍白地躺在其中,仿佛一幅凄艳的遗作,和苍老的她、破碎的她、悲伤的她重叠,化作阿雅兹心里一道沉郁的伤疤。

    恨意包裹她,爱意充斥她,二者交织成轮回的茫然无措。

    她徘徊,她彷徨。

    但就在这当口,系统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诱导她交付最后一个机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夏微锦身上。

    “阿雅兹小姐,您现在有机会消耗一颗能量石,复活当前局次挑战中的传说级人类‘夏微锦’,请问您是否愿意?”

    等不到她的回应,系统耐心地重复了第二遍,是无言的催促和警告。

    她恍惚间想起刚开始决定挑战夏微锦时,导师劝解她的话。

    “她手上折过太多魅魔,你有几成把握?”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哦,想起来了。

    “如果我拿下她,就能成为魅魔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传说级魅魔。”

    那现在呢?

    她只有最后一颗能量石了。

    这是她最后一个退缩的机会。

    哪怕这局失败,留着最后一颗能量石,她还来得及悬崖勒马。她可以用这颗能量石,选择一个SSS级的人类挑战,一颗就足够——在此之前,她已经成功过许多次。

    她是魅魔学院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她是比她导师还优秀的魅魔,她的天赋让其他魅魔望而却步。

    但就算如此,她选择夏微锦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还是充满了不敢置信。

    明明可以选择一位SSS级人类,安安稳稳地毕业,为什么要去选择攻略一个最不可能的人类呢?

    为什么呢?

    她承认她高看了自己,她的骄傲和轻蔑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被击碎,又在夏微锦充满爱意和眷恋的眼神中重铸。

    她茫然地望向眼前焦急的导师:“老师,我应该继续吗?”

    她看到了她的不舍与彷徨,碧绿澄澈的眸里掀起惊涛骇浪:“阿雅兹……你不会爱上她了吧?”

    是啊。

    她早就爱上夏微锦了。

    阿雅兹低头看向紧闭着双眸的夏微锦,恍然感受到自己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心跳,后知后觉地想:原来不止是她迷人的声音,她温柔的抚摸,只要她整个人完好地站在她面前,就足以让她留守。

    如果这是系统编织试图吞没她的连环陷阱,她依旧会毅然决然地踏入,选择为她不顾一切。

    “老师,爱上人类,很丢魅魔的脸吧?”

    她笑了,红宝石般的眸灿若星辰,俯身抱紧了逐渐冰凉的夏微锦。

    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就让我爱一次吧。”

    管他什么毕业不毕业。

    管他什么留级不留级。

    不过就是一颗能量石罢了,凭她的能力三五年就能挣回来。

    她就算这辈子都耗在她身上,又能怎么样?

    系统最后一次提醒如期而至:“阿雅兹小姐,您现在有机会消耗一颗能量石,复活当前局次挑战中的传说级人类‘夏微锦’,请问您是否愿意?”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导师焦灼的眼神,沉声道:“我愿意。”

    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血红光芒将她和凉透了的夏微锦包裹。

    阿雅兹脑海一阵刺痛,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却不是马路边。

    她被安稳地放置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熟悉的场景恍如隔世,床头柜上摆了好几本书,不远处是一张书桌,上面有层层叠叠的文件和资料,堆得像一座小山。

    这场景温馨得她几欲落泪。

    这是她默默陪伴过她30年的地方。

    只是一切陈设貌似都崭新如洗,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洗刷。

    那人呢?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夏微锦、夏教授,她人呢?

    魅魔着急地翻身下床:“阿锦!”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悦耳的声音,在门外不疾不徐地响起:“阿雅兹,你醒了?”

    那道瘦削高挑的身影缓缓现身。

    是她。

    她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看起来只有二十岁,表情也生动不少,和初见死气沉沉的夏教授完全不同,仿佛从来都没有做过尼姑。

    她手里拿了一枚璀璨华丽的红宝石戒指,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笑得炽烈而真诚,满眼都是她。

    “阿雅兹小姐,恭喜您挑战成功,成为魅魔学院首位传说级魅……”

    夏微锦黑沉的眼眸骤然睁大,阿雅兹扑上来亲吻她,狠狠撕咬她的唇,含糊不清道:“少废话。”

    “……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