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线已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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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世界里的空想国度 27 “好了,我们在这里等着。”苣屋骏太郎握住藤原爱美的手腕,冲水鸡光使了个眼色。 白发青年的话消除了水鸡的担忧,三个人悄悄离人群远了一些。水鸡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方势力:武斗派和理想派人数相当,粟国和帽匠将两个新人夹在中间。爱丽丝和白兔,此刻颇像祭坛上的什么贡品,被两方立场不同的“神明”争相抢要。 “为什么我们不跑啊。”水鸡光双手抱臂,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跑?”昏暗中,可以看见苣屋比微光更昏暗,却有些灿烂的微笑,“我们没做错什么事吧。” “就是说啊,”Amy鼓起脸颊,双手合十冲苣屋小幅度拜下,“真是抱歉,刚才忽然头脑发热。” “这方面倒是没关系,”苣屋松开Amy,将手重新放回衣兜,“嘛,不如说,正中我的下怀。” “诶?”少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讲真的?” 柴郡猫的笑容在阴影里时隐时现,深邃的眼里断续反射着霓虹灯各种不同的色彩:“啊,正是如此,你不觉得,想建立合作关系,首先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吗?” “你的计划。想让有栖良平参与进来?”Amy字斟句酌地问。 苣屋偏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啊——知道了知道了,”藤原爱美下颔收紧,“这么看着我太犯规了!” 这个动作,仿佛曲线图一般的眼尾,角度好看地向上挑起,完全可以去当电影演员的五官一瞬生动得要命,让她有些受不了。 冷静一点,她想,不要紧,已经把这只狡猾的狐狸抓在手里了。 苣屋骏太郎的眉毛稍稍抬高:“脑袋里少想些怪事比较好。” “你不想的话,又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Amy反唇相讥。 另一边,帽匠自顾自说完一大通后,粟国杜园看上去暂时屈服了。泳池周围的欢庆气氛已彻底消失,粟国带头离开后,人们也三三两两结伴回房休息。 “喂,苣屋,接下去要参加干部会议。”帽匠一派,走在队伍最后的安用冷淡的声音招呼着苣屋。 “知道了。” 苣屋回应了一声,扭头对水鸡和Amy嘱咐道:“感觉是个重要的会议,我会带着对讲机进去,你们稍微留意一下。” “明白。”水鸡答道。 * “现在开始干部会议。” 帽匠大摇大摆地坐在上位,围在他身边的人依序散开。 有栖良平无所适从地站在墙边,肩膀不自然地缩着,眼里多少残余着困惑和紧张。苣屋拉开中间的椅子,在武斗派几人冷冷的视线中镇定如常地坐下,对依旧站着的有栖挥了挥手。 “苣屋。”有栖良平点点头,“原来他也是‘干部’。” “黑桃二,黑桃六,梅花二,”加纳未来手持四张扑克牌,风姿摇曳地走了过来,同时看了一眼苣屋骏太郎,“还收集到了方片八。” “我们至今还未见过一张人头牌,”加纳用歌剧吟唱似的语调,总结着“海滨”迄今为止的成就,“诸君,如果人头牌不存在,我们如今只剩下一张红心十了。” “红心十,在目前为止的游戏中都未出现过。”帽匠神情严肃,“如果它不出现,我们就无法通关。” “搞不好需要什么触发条件,”安猜测道,“例如是在东京都以外的地方。” “我们至今从未探索过更远的地方。”九头龙说。 在九头龙和安争辩探索方式时,帽匠不耐烦地摆了下手:“战略不会改变,持续调查东京都内的游戏会场,注意你们的签证期限,同时等待红心十出现。” 下一秒,帽匠说出了让房间气氛一凝的话: “我也差不多该续我的签证了。” 话一出口,苣屋立刻注意到粟国杜园瞟向他的两个手下,韮木杰和佐村隆寅,躁动不安的气场在几人之间浮动着。 “我有一个可以赚取签证天数的好办法。” 加纳未来脸上挂着诱导似的笑容,黑发红唇的美人在此刻颇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将毒液转化成极富煽动力的言辞:“红心的游戏会玩弄人心及情感,如果把死了也没差别的人带进去,自己就一定能存活下来。” 从女人身上传出来的、神经质一般的气场盖过了武斗派之间的暗流涌动,加纳未来的红唇一张一合,神情仿佛一个单纯灵动的少女,正诉说着自己天真可爱的想法:“就连有栖通关的红心七游戏,若照我的说法,就是个根本不用动脑的游戏呢。” “未来说得没错,”帽匠也残忍地笑了起来,“成功过关的有栖,分享一下你的经验吧,哈哈哈哈。” 有栖良平勉强牵动一下嘴角,面对帽匠冷酷的话语,多少有些气愤不平。 “我会参加下一场游戏,不管是红心还是黑桃,有100%胜率的我一定会过关。收集完扑克牌并出国的那天,马上就要来到了!”帽匠冲记录所有花色的墙壁扬起手,转身时,目光直指正对面的粟国杜园,“其余的干部,麻烦你们在海滨留守。” * “那个公主切,真的,给我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 Amy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手里的耳机线,喃喃自语。 “啊,我懂我懂,总觉得她在煽动帽匠利用海滨的普通人。”水鸡光将双臂背到脑后,回答道。 入夜已久,窗外一片迷雾似的黑暗,海滨娱乐中心主楼的大堂十分开阔,天花板也高,让人想起某种猛兽张开的大口,充满细细的交谈和压低的欲望发出空洞的声响。表针指向半夜两点,Amy和水鸡光在二楼分开,一边走,Amy一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定,此时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窥视着。 外星人,还是神明? 皮肤上掠过一阵战栗,苣屋的话语在心头回响。 赶快……见到他。 Amy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入。 28 自有栖良平加入海滨后过了三天,帽匠一派和武斗派之间气氛微妙,但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Amy在比基尼外套了件薄薄的牛仔布衬衫,趴在巴洛克风格的大理石台阶顶端眺望远处。 不时有挟着森林气息的风拂过,蔓延到墙壁上的爬藤叶子簌簌作响,户外阳光明媚,仿佛从没有雨天,事实上,Amy已不记得上个雨天是在何时,时间仿佛凝固在人群消失的那一个格外炎热的夏日午后,可又以一种扭曲而奇特的方式飞速前行着。 “为了陷入绝望的人们,要在这里建立乌托邦,如果看不到希望的话,就自己创造好了。”苣屋骏太郎靠在立柱边,嘴角微微上扬着,“嘛,原词借用帽匠的话。” “真讽刺呐,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该杀的人不是一个都没少杀?”少女托着下巴,不含感情的绿眸散漫地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事。 枪声响了两下。子弹击出,必然流血。三个属于帽匠派系的人毫不留情地“处决”了两个普通玩家,掀开大型垃圾箱的塑料罩布,将尚有余温的尸首抛了进去。 无论是被处决还是处决之人眼睛都毫无神采,让Amy想起了击出子弹后黑而空洞的枪口。 三名处决者离去后,有栖良平顶着一头乱发从墙根小步快走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垃圾堆置箱,像在阅读无法用逻辑解读的谜团。 青年掀开罩布的一角,然后瞪大了双眼。 青灰色的尸体叠成小山,被外界打扰的苍蝇雾般腾起,露出底下斑驳蜿蜒的新鲜血迹,尸臭味铺面而来,有栖剧烈地呛咳几声,“刷”地将罩布放回原处。 “这就是乌托邦的真实面貌。” 苣屋走下台阶,Amy落后几步,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Beach的规定之一,背叛者处以死刑。” 有栖良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嘴巴微张,像被骤然抛入充满纯粹暴力的原始森林一样,第一次正面面对着“海滨”的残酷。 “啊啊,好热啊,今天,”少女将手掌搭在额前,莞尔一笑,“呐,我们去个不会被别人偷听到的地方说吧?” 于是三人走上副楼屋顶。阳光相当猛烈,到了极度刺眼的程度,Amy啪啦啪啦剥开蜜桃味硬糖外的玻璃纸,将圆片状的糖块含进嘴里。 “有栖君,你和宇佐木好像收集了很多情报,你们在打什么算盘?” 三人站成不稳定的三角形,有栖良平目光在苣屋骏太郎和藤原爱美之间游移:“没什么啊。” “我就直接问了,有栖,在这个充满绝望的世界,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黑发青年犹豫半晌,“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些疯狂的游戏,谁杀了苅部和张太。我本来是希望大家能一起活下来……如果没有办法的话,至少要让宇佐木回到原本的世界,这就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苣屋骏太郎低头笑了一下,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随即用含着嘲弄的声音说:“真感人,你的梦想。虽然很帅气,却完全不切实际。” Amy抱着手臂,点点头:“你啊,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搞清楚:如果命运被别人cao纵着的话,无论怎么挣扎,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换言之,决定生死的扑克牌,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哦。” “这和你们无关吧!”有栖晃了晃头,语气略有不满。 “我们很看好你,”苣屋充满暗示地说,“所以那时才会站出来帮忙,现在又特别来见你。” “这是什么意思?”有栖问。 白发青年挑起一侧眉毛,似笑非笑地看向有栖:“如果有个方法能够立刻扭转现状,你会怎么做?” “……诶?” 下午的阳光稍稍变弱,四周开始渗入黄昏的气息。 “嘛,这个时间,帽匠应该准备出发去游戏会场了吧?”Amy换了颗葡萄味的硬糖,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帽匠一直在压制粟国的武斗派,可是他渐渐压制不住了,”苣屋低沉而清晰的话语说出了唯一的真实,“要是场面真的失控,这里就会被愚蠢的武斗派暴君统治,那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了。” 有栖渐渐领悟到苣屋的意思,脸上也露出了堪称嘲讽的表情:“所以,你又在盘算什么?” “偷出所有的扑克牌,溜出海滨。”苣屋眺望着天幕尽头所在,不动声色地回答。 “就是这样,”Amy走到他身边,揽住苣屋的手臂,眨了眨眼,“Beach是依托帽匠个人魅力所建成的存在,如果领袖消失,那么,乌托邦就只是个虚无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