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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朕以前没见过的温度。“既然陛下这么说,臣不尽力怕是不行了。”之后便是时限。朕定了一炷香,而后让人布置笔墨纸砚。细香点上,谢镜愚和雍蒙都对着自己的白纸沉吟。而朕无意识地盯着那股淡而朦胧的青烟,思绪不由自主地发散开去。雍蒙向来好诗词,又细心,今日会到曲江池、继而注意到朕的行迹实在不足为奇。他早年便风靡兴京,谢镜愚后来居上,他想和谢镜愚比试一番也实在无可厚非。朕一直不知道他接近是为何,直到刚刚——那种微妙的感觉,该怎么形容?雍蒙终于像个人了?想到这里,朕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么?以前朕总觉得雍蒙完美得像是天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刚才那个眼神却不是仙人的,而是一个会在正常人身上出现的反应。素来遥不可及的人突然变得真实可期……难道雍蒙说要加强兄弟感情的话是真的?朕没忍住多看了雍蒙一眼。他像是察觉到了,抬眼看来,又是微微一笑。可能还是因为之前眼神的缘故,朕瞧他这个笑也比之前有温度了。继续往下思考,如果朕的猜测是对的,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雍蒙直到去年才想到要加强兄弟感情……朕那时候干了什么?把谢镜愚调到中书令任上?这本是个提拔中带着警惕的举动,但后来康王自投罗网,朕便打消了之前的疑虑,真正开始重用谢镜愚。绝大多数人注意不到那种细微的改变,雍蒙也许可以?正因为他注意到了,便觉得朕可能并没那么忌惮几个兄弟,故而想要接近?朕不由又设想了下朕在雍至、雍桓等人眼里的印象。性子闷,心思缜密,拒人于千里之外……拒人于千里之外?朕忽而一惊。所以这才是原因?因为在雍蒙眼里,朕也是个高高在上到无法接近的人?直到谢镜愚之事,雍蒙才发现朕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刚刚也是,朕几乎算是开了个玩笑,他便更肯定自己的猜测?同性格相斥,为什么听起来很令人信服的样子……朕在心里默默地扶额。朕看雍蒙可能有八百米滤镜,雍蒙看朕可能也有……闹了半天,原因竟很可能在朕自身,这实在太尴尬了。朕已经尽力做到客观;现在看来,可能还是有所欠缺……“陛下,臣完成了。”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几乎同时响起。朕回过神,正好看见谢镜愚和雍蒙互相注视对方的桌案,脸上都有些惊讶。“你们俩莫不是约好了?怎么这么巧?”朕笑问,瞄了瞄用来计时的细香。“这才燃了过半,你们不用再修饰一番?”“能一气呵成的诗句,再修饰便不免过于匠气,更可能画蛇添足。”雍蒙解释。谢镜愚依旧不吭声,但瞧他面上神气,朕估计他也是同意的。他们俩竟然能达成相同意见,朕被吊起了好奇心。难道真是旗鼓相当?“那朕便瞧瞧。”雍蒙写了一首七律。平仄韵脚再规整不过,内容则是咏春。一般的咏春也就罢了,他颔联点的是富贵不知贫困苦,尾联写的则是愿秋有丰收、四海升平,意境一下子拔高了。再看谢镜愚,句型长短不一,竟誊了一首杂曲。杂曲自汉乐府调而生,备上一应乐器就能边唱边舞。既然是民间所好,歌辞写什么海晏河清就太不对头了——“别来几春千万结,玉窗五见樱桃花。况有鱼素书,开缄使人嗟……”“思别离?”刚看头两句,雍蒙就惊诧得把朕想说的话给说了,“谢相,你这是……”雍蒙没说下去,但朕知道他在惊诧什么。自谢镜愚说好南风起,身边并没多一个半个清俊少年,也没人见他去灯红酒绿之地放纵自己。据朕的探子传话,朝中风向都认为那只是谢镜愚用来打消朕疑虑的。但现在,谢镜愚竟然写了一首情真意切的思别离?那岂不意味着,不管是男是女,谢镜愚确实有个意中人?显而易见的是,谢镜愚不会承认。“前些日子,臣听到一首极好的曲子,但只有一半。臣日思夜想,实在技痒,便忍不住跟着写了。”……只有一半的曲子?他不会还记着朕念的那半阙词吧?朕不由更仔细地把谢镜愚的杂曲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谢镜愚明明没听到后半阙,怎么知道那首词就是在说意中人?见朕不说话,谢镜愚又补充:“怕是仿得虚有其形不得其髓,臣献丑了。”然而事实完全相反,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估计只有朕知道他到底在仿什么,估计也只有朕看得出里头接连的隐喻……五见?这是说他五年前就暗恋朕?鱼素书?莫不是在说朕那道手谕?这会儿,朕万分庆幸朕喜怒不形于色了。真是胆壮了,当着雍蒙的面就敢给朕写情书!虽说没第三个人能发现,但……谢镜愚这坑爹家伙,永远都不按常理来!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谁赢了?【dogePs,如果没有特殊说明,本文诗句均引自。本章特殊说明,杂曲改自李白大大【自觉献上膝盖第35章虽说朕早就知道谢镜愚和雍蒙很难放在一起比较,但把七律和杂曲连着看,朕才真正明白,他俩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谢镜愚看起来是雅,然而骨子里是狂。平时瞧着比谁都规矩,可一到关键时候,总有出人意表之举,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至于雍蒙,他看起来也是雅,然而骨子里是贵。不管有没有观众、有多少观众,叫雍蒙放下架子写一首情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雍蒙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这点。“谢相乃性情中人,不拘小节,臣自愧不如。”朕眉梢一挑。“怎么,朕还没评高下,魏王就先认输了?这可和咱们之前说的不一样啊。”雍蒙摇了摇头,还盯着桌上的那首杂曲。“诗写由心,臣怕是永远也及不上谢相了。”说到后头,他似乎有些怅然。这反应……朕不由替他想了想。雍蒙容貌一等一,才情一等一,身份一等一,眼光估计也是一等一的。放眼望去,全兴京也就谢镜愚能与他比肩,想要有个和他差不多水平的适龄女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魏王妃,只不过肯定到不了日日相思的程度。朕刚刚的猜测可能只对了一半;没有意中人,雍蒙想写情诗也写不出,至少达不到他自己的标准。如此说来,雍蒙认为自己可能永远也及不上谢镜愚也没错。“陛下,虽说很是冒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