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设局
“冯大人,这水摸着怎么是温的?”秦柯见河面水汽萦绕,好奇的撩起一把河水,却发现,触手竟然有些暖意。 见秦柯表情过于惊讶,冯静便也学着他的动作查看水温。 今日一早起来,就见地面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姜禾派人去通知众人今日不必上工了。 她自己则与冯静一同来河边查看河水的情况,秦柯怕雪天路滑坚持着要跟着一起,姜禾也就随着他了。 等到了泽河,他瞧着河水不但未结冰,还有雾气萦绕,方才有了刚刚那样触水试温的举动。 “冬日里泽河的水一向比陆地要暖些。” 对于秦柯的惊讶,冯静没放在心上,只当他在皇宫里呆久了,见识浅薄,不懂这些天地自然之事。 可待她自己摸过河水之后却是一惊“怪哉!今年的水的确比往年还要暖。” 姜禾也摸了那水,她只知因为比热容不同,水的温度要比陆地温度高出许多。 但见听冯静的意思,今年的水温似与往年不同。 那就奇怪了,莫非还有其它原因? 她朝上游看去,除了疏浚河道外,她还派人在上游兴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水库。 稍作思索,姜禾回忆起前世的地理知识,就明白了,阶梯水库的兴建,特别是具有季调节以上性能的大库容、深水库的形成,会改变原有天然河道径流和水温的时空分布,即形成水库的滞温效应,进而对河流水温产生影响。 于是她便用浅显易懂的举例方式向二人解释了水变暖的原因。 冯静听后如获至宝,央求着姜禾回去后再与她细说一遍,她要将这些知识都记录在簿上。 姜禾一口应下,不同于冯静的喜悦,她面带愁容,现下河水虽然没有结冰,但周边泥沙坚硬,又盖着厚厚的雪,只能暂停工程,直至开春雪化以后。 她抬头望着从天空散落的片片大雪,雪花纯白,纷纷扬扬的落下,附在地面上,诗情画意的紧。 若是从前,她早就命人在长廊摆下躺椅,再用红泥小炉煮茶,观雪饮茶,其中滋味比过仙人。 只是如今工程收尾尚未完成,原定于今年二月份完工的计划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她也就没那份闲情雅致。 说到底,她因食言于父君而内心不安。 他本就在为自己瞒着他到邺城的事恼火,若是再以为她骗了他,到时都不知该怎么哄了。 县衙后院种了几颗红梅,开的正艳,使得经大雪覆盖而显得荒凉清冷的院落,多了一抹热烈之色。 冯静瞧见一身着殷红金边琵琶襟外袄的男子,正背对着她,手持瓷瓶,用小巧的银汤匙挖梅花上的雪,待人稍一侧头,她认出那人正是姜禾的贴身侍从秦柯。 秦柯本就生的清秀,在贵人身旁伺候久了,气质不同于寻常的凡夫俗子,如今,在这红梅的映衬下,更添了稍许艳色。 “冯大人,可是有事?”秦柯转头,似是才发现冯静。 她一时不察竟看入了神,差点忘了正事,冯静轻咳,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这秦柯是姜禾的房内人,即便没有正经名分,那也不是她能销想的,官场上最忌讳不知分寸的人,她为官几年,这样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本官有事找殿下,不知殿下可回了衙门?”自上次从泽河回来后,她已经几日没见到姜禾,每次去找她,都被那两个护卫告知人早早便出去了。 不想今日竟看到秦柯在后院采集梅花上的雪水,他是姜禾的贴身侍从,他既在后院,姜禾十之八九也在。 不出她所料,那边秦柯已微微向她躬身行礼道:“殿下正在书房。” 冯静听罢,人就往书房方向快步走去,她急着要向姜禾讨教上次在河边所说的阶梯水库之事,并没注意到秦柯异样的眼神。 可到了后,却发现书房敞着门,屋内并无一人。 她抬脚跨进屋内,只见书案边的暖炉冒着热气,案上凌乱的摆着几张黄纸。 离近去看,几张纸上布满字迹,让她深感惊诧,后背发凉。 笔走龙蛇,铁划银钩,这些字刚劲有力,却不失美感,她一眼便知道出自谁手。 她倒不是惊诧于写字之人的笔力,而是惊恐这纸上的内容。 “冯大人” “在看什么?” 柔和的声音在冯静耳边响起,惊的她慌乱间衣袖扫过笔架,将一直毛笔带落在地。 “啪嗒——” 姜禾看着缓缓滚落至脚边的毛笔,弯腰拾起。 动作行云流水,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即便披着厚厚的大红雨花锦白狐皮鹤氅,也遮不住她的窈窕身姿。 “大人怎的这般不小心。”她把笔放回笔架,转身为自己到了杯茶,发现入口偏凉,就放下去不再饮用。 她这几日已有了感冒的征兆,还需多喝热水才行。 冯静见姜禾没有主动说纸上内容的意思,紧张的额头冒汗,只能硬着头皮道“殿......殿下要养私兵?” “嗯。”她淡淡点头,转过身走到窗前,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是一些河工的姓名,包括,家室,性格,特长皆记录的清清楚楚。 她的意图很明显,要将这些人收为己有。 她去监工,不止是为确保工程万无一失,更重要的是为自己挑选人才,几月的相处足以让那些人对她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