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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高岭之花被攻略后会变成温柔忠犬吗

    初见鹤聂的时候,下着雪。很大很大的雪,细细的树枝都撑不住那逐渐堆积的白色,有人在脱了叶的枝干下经过的时候,一点动静声响都能让它做出一副欲坠的姿态。

    鹤聂坐在轮椅上,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不见笑意,反而让人唯恐避之不及。一袭淡色的青衣让他看起来更加清冷疏远。那双淡漠的眸子冷若冰霜,堪比冬色还要凛冽几分的眸此时微微眯起打量着我。

    鹤聂身子骨不好,走不了两步就喘。所以出行都是用轮椅。

    鹤聂在京城里是大户人家,而我只是乡下的一个野丫头。爹娘死于洪涝,在见到鹤聂之前住在姑母家。

    我是被鹤家买过来给鹤聂冲喜的,鹤聂的身体不好,是打娘胎里带出的病根,从小就喝药,各种各样的药,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算命的说他需要找个姑娘成婚冲喜,不然身子骨会越来越虚越来越弱。鹤聂本来身体就不好,鹤家对于这种说法更是信服的过之而不及。

    见到鹤聂的时候,隔着远远的就能闻到他身上浓厚的药味,有点苦,我不喜欢。

    鹤聂看起来不太喜欢我,可能因为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毛毛躁躁惹得他心烦。

    没关系,我很满足于现状,因为我离开了牛棚睡上了锦绸软塌。

    我双手紧张的端着托盘,托盘中间放着汤药满到快要溢出的白玉瓷碗,小心翼翼的迈动着步伐朝着书房走去。每次看他们只盛半碗剩下全部都要倒掉的时候未免觉得可惜,药是不是喝的越多好的越快?我直觉这样,于是将剩下的汤药全部盛起来装在瓷碗中,一滴都不肯浪费。但也造就了现在举步维艰的场景。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书房门,内心给自己打气。

    却未曾想,最后几步快要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路过的穿着锦衣的女孩们轻描淡写的睨了我一眼,伸出皎白的细足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天翻地覆,我瞪大眼未来得及反应,无法站稳的趔趄中我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白玉的瓷碗应声而碎。

    脆铃般的嫣笑几声,我听到她们打趣着推搡着跑掉了。

    我摔倒在了院子中铺满石砾的地基上,檀木的托盘都裂开一道大缝。我怔神的坐在满是刺尖的石砾上,原因无他,只因我感受到尖锐的石砾划破了我的衣裳刺进我的rou里,温热的液体流出浸染了那不菲的锦衣,将它染成一片深红。腿麻到我根本无法站起。

    疼痛让我眼眶中酸涩的泪水转了又转,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门,朱红的菱花窗被推开,露出端坐在书桌后的人。他神情淡漠,眼神不知是放在了眼前的宣纸上,还是窗外的院景中。

    沾满灰尘的双手粗鲁的揉了揉双眼,我从地上站起身。鹤聂现在等着喝药,我得赶紧去煎药。本来就不喜欢我了,不能更加不喜欢我。

    见女孩离去,鹤聂收回了视线置于眼前欲要落笔的宣纸上,只是思绪郁结,他也抓不着这一抹突如其来的躁动。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将瓷碗端起,单薄的双唇轻抿将汤药饮下。

    “为什么不哭。”鹤聂放下手中的瓷碗后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

    我怔了怔,顺着他下垂眼眸的视线看到自己的小腿上,那已经被我用布条包扎起来的地方。

    透着布料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哭,从前农活干的不好的我都没哭过。因为没有人喜欢看别人哭,农活干的不好只能重干,要是哭了会吃不上晚饭。

    我摇了摇头,“农家的孩子没这么娇气。”

    虽然真的很疼。

    听完我说的话,鹤聂的眸子自始至终没有抬起来看过我一眼。他敛下视线重新沉浸在自己纸墨浸染的世界里。

    鹤聂不喜欢旁人伺候,所以除了日常出行外,他身边从来没有多余的人。

    身下是用梨木新打的床板,铺上柔软的棉花被,木头的清香与晒过太阳的被子里的暖洋一同钻入我的鼻间。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床梁,小腿的疼痛也比不得此时的满足。

    我睡在鹤聂主卧旁的偏房,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

    正当我阖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墙之隔的主卧传来声响。那是鹤聂的房间!我倏地睁开眼坐起身来,顾不得动作幅度过大迸裂开的伤口,鞋都没套急匆匆的冲进了主卧。

    刚进去就看见床榻上软被下的身体正颤颤发抖。我喊着他的名字凑上前去,掀开被子的一角才发现他那张清冷的脸上早已布满了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渗进枕头里。

    他的身体很冷,冷的吓人。

    我想要喊人帮忙,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离开却被攥住了手腕。他那双淡漠的眸子此时幽深的可怕,死死的盯着我。

    “不要去。”他似乎看出我的意图,咬牙冷声制止了我。

    我急的没法,只好进了自己房间把自己的锦被抱了过来盖在他的身上。

    可是不管用,他还是抖的厉害,身体也越来越冷。

    我四下踱步又担心又害怕,最终无法一咬牙一跺脚,掀开了盖在鹤聂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鹤聂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看到我钻进被子里双手双脚锢在他的身上的时候瞳孔微微放大。

    “你...”他蹙着眉身体紧绷,可因为发抖身体早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他挣脱不开农家出生的我的蛮力。

    我知道鹤聂不喜欢我,其实他不喜欢任何人跟他靠这么近。如果我上过私塾,脑子里但凡有点能处理现在这种情况的知识都不会做出这种让鹤聂更加讨厌我的办法。

    “你不让我去找别人帮忙,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低着头埋在他的胸口与他错开对视的目光,声音微弱道。双臂交叉过他的后背环住,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热度传递到他身上。鹤聂身上确实很冷,冷到我抱住他的时候被冻的一抖擞。

    “...”

    “我不是要占你便宜的,等你不冷了不抖了我立马就放开你,只是你这样让我很担心...”我幽幽的解释道。

    “...”鹤聂还是没有说话,我也不敢抬头看他。

    明明鹤聂比我大了五岁,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姑母家的弟弟。我说,“这样抱着你,总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冬天。每到冬天,姑母就让我进房间睡觉,因为我的身体很暖和,家里穷烧不起炭,所以家里的弟弟总爱抱着我睡觉。只是后来长大了,小小的床睡不下那么多人了...”

    说着说着我打了个哈欠,“于是我又回到牛棚睡觉了,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沐...浴...哈...”

    女孩说着说着声音减小,等到鹤聂将视线放在女孩身上的时候,女孩已经睡着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淡漠,看不出几分情绪。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那藏了太多心思的眸此时正盯在女孩那已经开始渗红的小腿上。

    等到我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猛地对上了鹤聂的眼,冷然淡漠。震的我僵硬了身体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或许是闻习惯了,他身上的药味也没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了,所以才能睡的如此安然。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松开了还环在他身上的双手双脚。

    “你是睡醒了吗,还是...”我怯怯的盯着他那双幽暗的眸子问道,“还是一晚上没睡啊...”

    “你倒是一点不认床,呼噜声震天响,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睡眠。”他淡淡道,坐起孱弱的身体,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过覆在衣领上,系着有些松垮的衣扣。

    闻言我低下头不敢应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那我之前睡在隔壁的时候是不是也吵到你了?!”

    “好歹还有一墙之隔勉强能挡挡。”鹤聂冷然道,话语中个中意味不言而喻。说的我臊红了脸。

    说起来与鹤聂成亲也有一段时间,还从未贴身伺候过他,于是我接过他的外裳准备给他穿上的时候,却被他挥退了下去。我知道鹤聂孤僻高傲的心,也不敢唱反调的要继续。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喊住了我。

    我来到他面前站定,却被猝不及防的攥住了小腿,看着他瘦瘦弱弱的,却没想到手上力气这么大,感觉伤口被掐的再次裂开的我瞬间酸涩了眼眶,差点哭出来。

    他见我这副隐忍模样问我,“不疼吗。”

    我摇摇头,“不、不疼。”不敢说疼,农家的孩子是不能撒娇的。

    鹤聂对我这副样子感到无趣,淡淡的撇下嘴角。表情冷漠的扔给我一个白玉药瓶,他也没说是干什么用的。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到鹤聂轻飘飘的声音从房间内飘出,带着让人不敢反抗的阴厉,“昨晚的事情,谁也不许说。”

    ——————

    我在鹤家最偏远的院子里要了一块地种菜。

    也认识了隔壁那个老是翻墙头过来找我玩的富商家的小公子,年龄与我相仿,十五六岁,倒是让在这没有朋友的我跟他很是玩得来。

    可是我无论怎么跟他解释说我是鹤聂的娘子的时候,他总是不信。

    “我不信,你怎么能嫁给鹤聂那个瘸子!虽然他是个瘸子,但是想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人怎么看得上你!”小公子讲话句句紧逼,到叫我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起。

    “鹤聂不是瘸子!”我气急了,大声的吼着。

    小公子的目光越过我不知道看向了哪里,一缩脖子,赶忙翻墙跑了。

    我愣了愣,顺着他刚刚的视线往身后看过去。

    轮椅上的人清隽高冷,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掩盖不住他那绝尘的气质。

    “鹤聂!”不知道为何看见他的一瞬间,我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刚刚我跟他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吗?

    鹤聂的眼神冷然,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一抹冰冷讥诮的笑挂上嘴角,一如我当初见他第一面时那模样。清冷疏远到让人不敢靠近。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冷到刺骨,不带一点情绪波动。

    我手里还攥着刚拽下来的黄瓜,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动起来的将手里的黄瓜递了出去。

    “你吃吗。”

    “...”鹤聂眯起眼,眸中的危险聚集起来,他在打量我,打量我到底有什么用意与打算。

    然后我张开双臂拥住了他,在鹤聂瞪大的眼中收紧了双臂。鹤聂似乎也忘了反抗,他本该是厌恶被人触碰的。

    我说,“你不是瘸子,从来都不是。等下次他再过来的时候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

    鹤聂敛下眼眸,将自己的情绪掩在眼睑下,单薄的唇瓣微张,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转着眼珠想了想,“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呀,俗话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啊我不是说你是鸡狗...只是只是...”我说着说着咬了舌头的急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成了亲拜了天地。就好比,如果我身上现在有一块糖,我一定会掰半块给你!”

    “半块?不能是一块吗?”鹤聂也不知道为什么,薄唇轻启,竟说出了这种故意为难她的话。这不像他。

    我闻言慌张的解释道:“可是我身上现在没有糖,也没有钱。就算我有糖,也要先给弟弟meimei们吃...”说着说着我低下头来,左右为难的绞着手指,“我只有一根黄瓜。”

    我递出手中的黄瓜,黄瓜还未长熟,透着涩涩的青黄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眼前的男人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总感觉,比起以往多了几分暖意。

    ——————

    我正跟往常一样端上汤药去往鹤聂在的书房,远远的便听到书房里传来不同以往安静的声音,像是有好几个女人挤在书房里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我站在门边等待着里面处理完要事然后将汤药给鹤聂,只希望她们快点说完,别耽误了鹤聂喝药的时间。

    只是听着听着,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她们话语里的主人公,好像是我?

    她们在说...我跟隔壁富商家的公子走的很近,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越听越觉得渗人的我攥紧了握着托盘的手指,用力到筋骨分明。

    ...

    直到书房内的嘈杂结束里面的人走出我才发现,这几个女人正是上次将我绊倒的人。好像是鹤聂家的远房表亲,看着她们不屑睥睨的眼神我低下头不敢言语。

    等到她们离去后我才敢迈开步伐的进入书房。

    男人张开柔软的唇瓣,含住碗沿将汤药一饮而尽。等到他放下瓷碗轻拭嘴角,我看到他薄唇微张,似乎是有话想说。想起我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我害怕的后背直冒冷汗。鹤聂信了吗,她们的那些话,我会被浸猪笼吗?没等鹤聂开口我低垂着头端起空碗快速的离开了书房。

    单薄的唇瓣相触,话语还未出口鹤聂就看到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

    鹤聂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紧蹙。胸口的无法探究的郁结愈发躁动。

    ...

    “咦,你这是去哪呀?”

    正当我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衣物准备跑路的时候,一个女孩喊住了我。眼前这个女孩是厨佣,因为我经常去厨房给鹤聂煎药,所以成了不错的朋友关系。

    我不敢说出我的真实想法,将小小的包裹往身后藏了藏,讪笑两声,“哪也不去,去看看我的菜园子。”

    好在她也没太在意我为什么拿着包裹去菜园子,而是上前两步凑在我面前贼眉鼠眼的说:“你听说没。”

    “什么?”

    “就在刚刚,鹤家那几个跋扈的表亲,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人,现在被罚跪在祠堂抄写经书呢,听说还被禁足了整整三个月!我从祠堂外面远远的经过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她们哭哭啼啼的冤怨声呢。”

    “什么?!”

    女孩知道那些人因为我跟鹤聂的关系而不喜欢我,所以背地里也一直替我打抱不平。如今知道了这个消息,更是赶急忙慌的跑过来告诉我。

    厨房那边还有事,女孩将这个事情告诉我后就离开了此地。

    我的脑内思绪纷乱,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我也不敢确定...正当我站在原地绞着衣角犹豫要不要跑路的时候,就连鹤聂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也没发现。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鹤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我僵硬了身体半响都不敢转过身去。

    我低着头躲闪着他的眼神,“你怎么在这”

    鹤聂没有回答我的话,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

    我害怕的结巴起来,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我疼的红了眼眶着急忙慌的想要开口解释,却听到鹤聂轻轻缓缓叹了口长气,他说。

    “我信你。”

    “诶?!你...我...为什么...”我心下一惊瞪大眼。突然手心被塞入一个东西,我的话语被迫戛然而止,我不解的摊开手掌看着掌心中的油纸包,“咦,这是。”

    将油纸摊开,晶莹剔透的麦芽糖呈现出来,一朵漂亮的桂花点缀。

    捻了一点糖渣放在舌尖上,甜到沁心。不知怎的,我的慌张顿时被丢到了脑后,也忘了追问鹤聂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原因了。

    我感受着嘴里的沁甜,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麦芽糖掰成两块,在鹤聂还没来得及反应拒绝我的时候,将另一块塞进了他的嘴中。

    “唔!你...”鹤聂微微睁大眼,眸中有着震惊与不敢置信。

    “说好的,分你半块。”我扬起甜甜的笑容道。

    鹤聂闻言微微偏头挪开了眼,错开与我的对视。

    ——————

    “鹤聂鹤聂!”

    我手上拿着两根刚摘下来的黄瓜蹦跶着脚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只是步伐走的匆忙了,转弯过墙角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人。来到鹤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带我站定后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是我自己撞上的人家,于是我着急忙慌的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不必如此慌张,我无碍。”温润如玉般的声音传来,让我好奇地抬起了头。眼前的男人生的俊朗,剑眉星目,与鹤聂不同,倒是有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

    “倒是你这么着急的是要有什么要紧事吗,可别耽误了。”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看呆了的我反应过来。

    我摇摇头,“不、不是。黄瓜长出来了,我去拿给鹤聂吃。”

    闻言男人的眉眼弯起,他笑说,“这是你自己种的吗?”

    我点点头,却不曾想男人轻轻笑出声说,“鹤家什么时候变成务农的了我竟不知道。”

    听罢我慌张的摆手,“不是不是!这只是我自己...”我懊恼自己的嘴笨,只好伸出手来递出一根黄瓜给他,“你、你要吃吗。”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么做,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即反应过来弯了眉眼道:“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书房的门此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童,与男人交头接耳后,男人面向我说了一句下次再聊,便转身进了书房。

    只是在书房门阖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书房里的那个男人,脸上表情冷漠刺骨,正如第一次见他那般疏远拒人千里,到叫我慌了神的收起了手中那长得不怎么好看的黄瓜。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自那天以后,鹤聂的态度好像愈发疏远起来。

    在一如既往的送药去书房的时候,我在书房外听到了鹤父的声音。

    “你们也未行房事,到留了她一个清白身。刚好太子也这么喜欢她,不如你顺水推舟。讨了太子欢心也好巩固我们家在朝堂上的地位。”

    “如若你娘亲还在世,她也定会让你以顾全大局为重。若你过不去这个坎,爹会帮你再张罗一门亲事的。定要比现在还要浩大隆重。”

    “...”

    这一次我没等到鹤父出来再将药送进去,而是将药碗放在了窗台上就离开了。

    所以我没听到后面鹤聂的话...

    我回到自己的偏房,拿出那块被我小心保管好在盒子中的白玉青花玉佩左右观看。原来鹤家是皇亲国戚,原来那个男人是太子,原来他是喜欢我才送我这块玉佩的,我还以为府内每个人都有一块呢。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鹤聂我就认定他了,可是世界上不遂人意的事情太多了,只是牺牲个我而已,而且是跟太子,也不算牺牲吧。最主要是,我不想看到鹤聂那么为难的样子。

    我的脑子还是一团乱的时候,鹤聂身边的小童过来说让我去一趟书房。我想我知道鹤聂要说些什么,我抿紧了唇摇摇头拒绝了。

    我难得的任性了一次,“我不去。”

    小童没得法,只好退下。

    等到小童离开,我转过身开始收拾着我那为数不多的行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声呼啸进耳,房间门突然被推开,用力到门扉拍打在墙沿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声。还未等我反应过神,手腕传来一阵疼痛,我瞪大眼,被吓到的抬起头看向出现在眼前的人。

    “鹤聂?”

    鹤聂今天没有坐轮椅,他站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发觉他长得竟然有这么高,修长挺拔的身躯映入眼帘,胸膛起伏的模样像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苍白的肤色有着因为不常运动而泛起的微红。

    我竟不知道,鹤聂什么时候力气大到我挣脱不开。

    他攥着我的手腕将我连拖带拽的拽进了的他的房间。

    “鹤聂!你要干什么呀!”我甩着他的手。却在不经意间甩出了那块被我放在胸口的玉佩,一声脆响落在了地上。

    而鹤聂的眼神在接触到地上那块玉佩后开始不对劲起来,清冷的眸子变得幽暗,阴柔掺杂着嗜血,血丝布满他的巩膜。

    他弯下腰身拾起玉佩,玉佩圆润的棱角硬是怼红了他的掌心。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他的声音缓慢,却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

    “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剩下的话,鹤聂使着比我还要大的蛮力,将我关在了他的房间里。只剩我不敢置信的拍打着门窗,可是不管怎么呐喊,外面都已经没了鹤聂的踪影。

    ...

    一日三餐不少,不如说比起之前我吃的还要好。可是我明白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我在送餐的人过来的时候,拿着茶杯的碎片以死相逼要见鹤聂。

    小童也被吓坏了,似乎没想到过我会这么激进。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死,毕竟我那么怕疼,只是我有点担心鹤聂,我想要见他一面。

    果不其然,鹤聂真的出现了。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那副清冷绝尘模样,只是神态疲惫了许多。

    “鹤聂。”我上前紧紧拥住了他,很紧很紧的一个怀抱。

    “!”鹤聂瞪大眼,似乎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当她听到女孩以死相逼要见他的时候,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慌张害怕了起来,可他更害怕的是女孩对他的异心,他害怕看到她眼中充斥着对别的男人的爱意。

    可是眼前的状况,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鹤聂,你没事吧!”

    “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垂下头,细软的睫毛盖住眼眸,掩下了波涛汹涌的情绪。

    “鹤聂,我不喜欢太子。”

    “!!”鹤聂顿时哑言,微微睁大的瞳孔中透露出几分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诧异与惊喜。

    自己的妻子喜欢上了别人这种事,就算他要将我送给太子,心里也是难以接受的吧。我决定要说清楚。

    “鹤聂,我喜欢你。可是喜欢不能在一起的人太多啦。之前在书房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是你们家让我享受了从来没有过的日子,我决定报答你们,所以我愿意去跟太子。”

    “...”

    鹤聂哑然失笑,露出一抹苦涩一抹释怀的笑容,他缓缓阖上眼,眼睑盖住那满是血丝的眸子。他伸出手来环住我的腰身,很紧,我们的腰腹相贴,紧到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硌人的骨头,纤瘦的腰身,闻起来还有些甘甜的药味。

    “鹤聂,还有就是,我跟李小公子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李小公子就是隔壁那个富商家的小公子,毕竟都要走了了,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我知道,我信你。”鹤聂的声音很轻。

    只这么一句话,让我的心放下来,躁动的情绪被抚平,我的眼眶开始酸涩起来。此时我心里的感情,便是娘亲对爹爹的感情吗?

    “鹤聂...我...”

    “你信我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

    随后他搂住我的腰身往床榻上带,在我略微惊慌的眼神中,鹤聂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缱绻。

    ...

    我的后背砸在床榻上,疼的我的眼眸浮上一层水雾。我颤抖了声音道:“鹤聂,鹤聂,我怕疼。我...”

    鹤聂的表情rou眼可见的黑起来,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接下来的动作到叫鹤聂乱了阵脚。

    “你...”他的声音有些虚,“你从哪里学的。”

    “厨佣小妹给我的话本...”我也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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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聂...”

    我一脸餍足,反观鹤聂倒是有些无力暇接的气虚体弱。苍白的肌肤显出运动过度的掐红与淤青,瘦弱的胸膛起伏,薄唇微张适应着事后的气血不足。

    我拿出鹤聂垫在床榻上的白喜帕,紧张的看向他道:“没有落红,怎么办...”

    鹤聂无力的睁开疲惫的眼皮,瞟了我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挪到那块白喜帕上。只见他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张开嘴一咬,指腹开始渗出点点深红来,随后他伸手将手指用力的按压在帕子上。白喜帕上倒也像是落了红般显出鲜艳的红色来。

    ...

    客厅。

    当鹤聂将白喜帕递给坐在主位上的鹤父时,相比我害臊耻红的脸,鹤聂倒是显得从容不迫,淡然自若。茶杯拂过水面,他抿下一口苦茶,脸上表情竟没有丝毫波动。

    鹤父见状别无他法,于是这件事就此作罢。

    那天晚上的时候,鹤聂将我搂在怀中,他问我,对于当今皇上的治国之道可否满意。我只是一个农家的女娃,哪里有那么多见解。

    我说我不知道,可是村子处于江河下游,每年都有人谨呈请求上面的各位官老爷能治理河坝防洪。只是每年都没有回信,后来听说国库亏空,皇上却还每年储秀,渐渐的,村子里也没有人谨呈了。

    后来...后来就发洪了,爹娘死在了那场洪涝里。所幸姑母家还能接济我。

    鹤聂闻言静默不语,只是放在我后背上的掌心一下一下的顺着我的呼吸缓缓摩挲过。

    说起来,我带着我从地里摘的长势喜人的黄瓜去找鹤聂的时候,却再次见到了太子。

    我不敢上前的躲在门后等着他们说完。

    会客厅里,不知为何,坐在下位的鹤聂的气质看起来要比主位上的太子还要威严凌人。就像是...这些年的虚亏孱弱不过是韬光养晦之像。

    鹤聂不笑自威,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字一句道:“...家母与太子的亲母乃莫逆之交,皇宫宴会上,同是妊娠孕期,家母替娘娘饮下毒酒,被迫早产,诞下了靠药补吊命的我。”

    “多次发病,我都想过一死百了。”鹤聂的话语轻轻,却砸在了每个听他说话的人心上。

    话到此,鹤聂勾起唇角,比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冷,如凛冽冰霜。

    “我有办法助太子登上皇位。”

    前面的一切不过是施压,鹤聂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太子闻言微微睁大眼,不过面上的激动很快被压下。

    他问,“为什么。”

    “她。”

    只短短一个字,让太子收起了试图将权力蔓延到鹤府的手脚。

    再后来,外面好像变天了。

    只是我在府上生活的很好,对外的事情不太清楚也不了解。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鹤聂长得愈发高挑修长,反观我因为吃的太好,倒是愈发的珠圆玉润了。

    我望着如猪蹄般的小手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是一年雪季。

    鹤聂搂着我坐在薰笼旁,笼中炭火正旺,噼里啪啦作响。

    “怎么了。”鹤聂注意到我的叹气开口问我。

    我摇摇头,搂着他的脖颈埋在他的胸前。屋外鹅毛大雪压树枝,瘦弱的枝干垂垂欲落,彩灯高挂,红绳飘扬。屋内炭火暖洋,正是昏昏欲睡好时节。

    鹤聂无奈的笑了一声,伸手缓缓的拍打着我的后背哄着我入睡。

    我听到鹤聂喊着我的乳名,我含糊的应了声。他说,“过几天街上举办庙会,有各种各样的糖铺子...”

    “恩...”

    “我带你去玩。”

    “好...”

    鹤聂抚着我的头,他的声音温柔到哑声,“现在的药虽然比以前苦口,但是药效快。等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去看三山四海,五岳八方。”

    我想起,出府游玩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朝廷上出现一狠角色,阴险狡诈,独断专行。无人敢惹无人敢反,与他作对的人无一人善终。

    他们说,那个人,叫鹤聂。

    我想,他们只是不了解鹤聂而已。

    在我面前,鹤聂始终是那个心思简单的一心一意执着于自己想要的,有点缺爱的男人。

    困意来袭,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去哪...我都...陪着你...”

    鹤聂哑然失笑,他低垂下头埋在我颈间蹭了蹭,声音轻轻的说:“睡吧...”

    ——————

    今日是庙会的第一天,我左找右找也找不到自己的另一个耳环,忽而想起上次在书房...可能是落在书房了。

    想到这我臊红了脸,提脚迈步跑去书房。

    正当我左右翻找的时候,纸篓内的废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也有可能落在纸篓里了也说不定。于是我将里面的废纸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写的这么好看,干嘛要扔了呀。”

    我将揉皱的废纸摊开摆放在地上一张一张叠起来,浑然忘了找耳环的事情,我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宣纸上艰涩的字。

    “贝...曾...五...口...”

    “赠...吾...”

    “呃...”后面的字不认识了。

    鹤聂喊着我的乳名出现在书房门口,一身清冷谪仙的青衣衬的他绝尘孤傲,修长的手臂将我从地上拽起。他装作恶狠狠的收走了我手中的废纸。

    “这上面写的什么呀?”我歪头不解的问他。

    鹤聂闻言难得吃瘪的红了脸,只见他摇头将废纸收进了怀中。

    我见状挑挑眉,明明是废纸,却还收进怀中。

    可没等我开口,鹤聂打断了我,“再不去庙会可是要挤满了人,抢不到看烟花的好位置了。”

    这句话鹤聂是逗她的,今日一整天的行程他都安排好了。只待与她共赴。

    这话一出,惹的我急匆匆就要回房换耳环。

    而鹤聂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

    “鹤聂!这有一糖铺!说是每月十七都免费送糖!那不正是我的生辰吗!怎么这么巧啊!”

    鹤聂远远的便听到女孩惊喜的欢呼声,他只是笑而不语的走上前。耳边炸开了今年最绚烂的烟火,将昏暗的天边照亮。

    十指相握,鹤聂紧紧牵住了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孩。

    ...

    赠吾妻:

    知你不识纸上翩华,所以我才敢将自己的爱怨嗔痴全部倾诉纸张上。

    吾妻幼失怙恃,自此鹤家每年三月将开放粮仓救济灾苦难民。三月是吾妻生辰,望补吾妻与我心中遗憾。

    我在城南偷偷置办一糖铺,题匾念妻,念‘鹤之妻’。每月十七免费赠送果糖,望去回之人皆入喉甜心,如我之情如你之授。

    吾妻怕疼,不忍磕碰。府中大夫都比宫中多请两名。

    知吾妻怕疼,所鹤家无后。

    收养龙凤双童。我会教授他们,无你无他。他们不从你的肚腹诞生,却是在你的心中孕育。

    我会将你的名字传下去,因为无你无我。

    百年之后,就算忘了我,也定不能忘了来祭拜你。知你怕冷,知你怕孤单。

    不用怕,我一定跟在你后走。

    我不信神鬼牛魔,却期盼神明能给你我第二个来生。

    此藏于心中写于纸上的情赠与吾妻。

    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