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黎明前
“太太，您怀的是双胞胎啊。”年轻的医生用探头在许媛凸起的小腹上划过，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惊叹。 这还是她们这家新建成的医院第一次接收双胞胎呢。 “您先等一下，医院安排了这里最权威的刘医生接手。” 刘娟那时年龄也不大，但她是医院唯一的妇产科博士，被推着过来，又激动又紧张。 孕妇瘦瘦的，脸色很白，看起来就不是很健康的样子，但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长得还不错。 “估计会早产吧。”她在心里念叨。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黎志杰从厨房走过来，抬起手指抹掉了她眼角的泪。 “我刚才做梦，梦见两个大小伙子朝我伸手，喊mama，吓死我了。”许媛摸着心口，吓得不轻。 “梦不都是反的吗？那我们肯定有两个闺女了。” “闺女好，我喜欢小闺女，诶呀你身上全都是油烟味，快起来。”她瞬间开心，把黎志杰推远了，自己钻进被窝里。 还有四个月，她就能见到小宝贝们了，在忍忍，为了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怎么都行。 但她只卧床了一个月，在一次起夜中，就抱着搅动的肚子扭曲的倒在了地上。 十分罕见的，她顺产下了两个早产的女婴，孩子出来的那一刻她没听到哭声，医生说jiejie是笑着的，meimei比较蔫吧，先送去特护观察几天。 护士把jiejie抱到她眼前，小女婴大大的眼睛居然已经睁开了，滴溜溜的转着，看到mama，突然笑了一下。 许媛的心被猛地揪紧，她也对女儿露出了个笑脸，小声喊了一句， “小书，mama的小书。” 你说孩子是不是知道最多的，她知道自己陪不了爸妈多长时间，所以在有限的两个月里，一直对着他们笑。 jiejie第三次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后，许媛已经哭得瘫痪了，大家心知肚明，可能只是在期待奇迹的降临。 “别折磨她了，带回来吧。”她抱着小小的孩子出了院，到车上了，护士匆匆追过来， “黎先生，你们的小女儿也要带走啊。” jiejie是在一个夜里离开的，许媛抓着她的小手，捂着嘴哭泣，旁边，小小的黎砚初睡的正香。 许媛将女儿包好，放在了摇篮里，然后猛地推倒黎志杰，压了上去。 “快，射进来，小书还在空中飘着，她还会记得我，她还能找到我的。” “媛媛你冷静一点，你才生产完不到三个月，不能……”他的嘴被许媛堵住，裤子也被撕开，很快又接到了一次。 黎砚初在床的晃动中醒来，她睁开大眼睛往声源处看了一眼，转头又睡了过去。 黎志杰记得jingye每次都没有弄进去，但不到两个月，许媛真的怀孕了，她高兴的不得了，将黎砚初送到了奶奶家，自己回了娘家。 临走前他们将jiejie的尸体葬在了公墓里，没有贴照片，没有署名，只有一座小小的墓碑。 “小书，mama知道你来找我了，mama要去做好准备，接你回来哦。” 她满心期待的小书九个月后变成男孩子重新从她的身体里出来了，许媛躺在小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流失掉了所有的力气。 肚皮上的刀口疼得钻心，这该死的孩子，长那么大干什么。 小男婴洪亮的哭声将她的心神扰的十分混乱，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门外大喊， “能不能让他闭嘴，别哭了！” 她的动作带着刀口缝合处撕裂，血流不止。 但她突然轻松了起来，好像不是血液从身体里流走，而是生命力在用另一种方式凝聚。 “你不爱他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你那么想她就和她去啊，别管我们啊，他又不是谁的替代品，你不爱他有别人爱他！” 黎砚初用沙发上的抱枕朝爸妈扔着，长长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来了手腕上一道还没恢复好的伤口，竖着的一条，血红色，像极了许媛肚子上剖腹产的伤口。 黎砚书突然站起身来，走过去抱住了颤抖不止的黎砚初。 “她爱我。”他在心里肯定的说。 九月，京阳大学研究生入学，黎砚书一人托着三个行李箱进了宿舍，身后，黎砚初打着伞，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到了宿舍也是他一人收拾房间，贤惠的不得了。 黎砚初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拿出来靠在床边翻着信息。 基本上都是许媛发来的，自从上次在家里说开了之后，这么她这么多年的心事也慢慢解开了。 从前她们都不直视痛苦，一味逃避，用暴力来折磨爱你的人，双方皆是痛苦。 只不过mama接受现实容易，黎砚初自己却还没想通。 许媛也不张罗着天南海北的旅游了，她主动去接触了女儿的心理医生，一起制定了治疗计划。 但黎砚初却不同意继续在家里住，跑出来住校了。 “初初在学校也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不能少，规律起来，你最近瘦的太严重了，只剩下骨头了，下次中秋节回来的时候，你要是长胖了，一斤mama给你一万块！” 她妈还是老样子，喜欢用钱解决一切，黎砚初笑了笑，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回头正看见一个长得矮矮的小女生站在门口朝里看，肩上一个大书包，手里一个行李箱。 “周舟？”来之前黎砚书就查到了她唯一的舍友。 “啊……是我，你好。”长着张娃娃脸，像小孩子一样的周舟突然脸颊通红，踌躇了一下，伸出手来和她握手。 “你好，我叫黎砚初。” “哇……你真好看。”周舟喃喃道。 其实黎砚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御姐型的，瘦瘦的瓜子脸上五官十分明艳，她不常笑，整个人都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你也很好看。”她现在依旧不太会和人正常交流，语气难免生硬。 阳台门打开，收拾完卫生间的黎砚书提着拖把走出来，他把短袖卷到了肩膀，整个人散发着年轻男人的热气。 周舟的脸更红了，明明是自己的寝室，却不自在了起来。 “额……这是我，他……”黎砚初想介绍一下，但却不想称他为弟弟。 “哦我知道了，这是你男朋友对吧，我看出来了，你们还有夫妻相呢。”周舟突然开心，她把行李放下来，一脸激动的跳了两下。 “对，你好。”黎砚书朝她大方的笑笑，逆着阳光，他好像都带着光亮。 “哇你们感情真好。”也不知道周舟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但黎砚书十分受用，他走过去贴着黎砚初，抬手揉着她的头发。 最近两个月在家，许媛天天看着她吃饭补营养，头发顺滑了好多，更黑更亮了，还长长了不少。 “都收拾好了，被子也是刚晒过的，软软的很舒服，在寝室不要和朋友吵架哦。” 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嘱咐着她，好像故意喜欢看她皱眉反驳的样子。 “诶呀……”黎砚初没法在外人面前多说，她朝周舟笑了一下，拉着黎砚书出了门。 “你乱说什么啊，怎么就男朋友了，我可没承认过。” “爱不需要说出来，我能感受到，在这里。”他还沾着水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心口，被黎砚初猛地推开，然后又预判了她的动作，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你少来这一套。”她的脸也红了起来。 “我不这样某个疑神疑鬼的小姑娘就不相信我爱她，这个假期，我已经重复了一万遍我爱你了，可是她还不相信，还以为我是在敷衍，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呢。” 一旦确认了她的心意，黎砚书就狂放了起来，他不分场合的往她身边钻，说的爱你比呼吸的空气都多。 “那你也不能直接和她承认啊，她要是问我你叫什么，我怎么说？” “那就……”他弯下腰，用黎砚初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着，时不时翻开手心轻吻。 “我的天化学系的那个美女真的有男朋友了，消息是真的。” 路过的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黎砚书听见后笑容更大了，转过身对他们笑着点点头。 “那就叫我……”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是在太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