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之下，雪姐还挺开朗的

    “如果我说不好，你有办法吗？”

    小仙子朝她伸出手来，露出掌心擦伤，鲜血淋漓的，上面还有些旧疤。

    南司雪被她这句反问问住，一时静默。

    “你问我好不好，只是想展示你的同情心。”

    “实际上你只想得到肯定的回答，对吧？”

    “你既表达了同情心，又不用继续下去承担后果。”

    “可我说，我现在不好，很差，想死，你能怎么办？”

    “你问出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吗？”

    小仙子又握紧了拳头，眼睛黑白分明，瞪大看过来时，给人一种缺少人气的冰冷感，偏偏她双颊涂着腮红，又像是刻意搞笑的小丑。

    只是这话很尖锐。

    南司雪静静看着她，忽然间觉得鬼修的能力很恶毒。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九岁小姑娘，她可能无知但快乐的融入环境，像招娣、迎娣一样，比谁的屁股大，幻想以后生儿子，然后从中汲取一点精神养分，快乐起来。

    小仙子不行。

    她作为鬼修的见识导致她没法被骗，也就没法从骗局中得到快乐。

    那么反抗报复可不可以？

    也不行。

    鬼修能看到每一个人的生命历程，恶人也有呱呱落地的婴儿时期，也有纯真的儿童时期，当时间失去力量，在小仙子这种天生鬼修眼里，就是婴儿与罪犯相互交叠，悲鸣母亲死亡和溺死女儿的儿子与父亲互相重合。

    无边内耗。

    强大到极致的自毁。

    强大是真强大，可以无视时间概念，看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看到一个人的生命历程，在时间洪流里找到埋藏的宝藏，失传的秘籍。

    自毁是真自毁，因为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时间洪流冲垮一切，既冲垮懦弱、愚昧、谄媚、无知、无能，也冲垮强大、智慧、正直，和全知全能。

    不是人类能承载的东西。

    承载者，必定非人。

    南司雪在百合台上，一眼望去，是无数人的生命历程，像野草一样，从一颗种子开始，春夏秋冬，不停生长。

    每一刻又和每一刻交叠，能从中找到善，也能从中找到恶，能从中找到那人勃勃生机，也能从中找到那人该死的理由。

    鬼修眼里，人如野草。

    区别只在于，有鬼修像素心一样怜悯每棵野草，也肯定有鬼修像当时的南司雪一样，差点当了除草机。

    更多的是如面前的小仙子一样。

    无法承受。

    “不然，重新建造秩序吧。”

    南司雪面容平静，说道：“既然无法分个善恶，那就分善恶。凭你我的力量，要建立一个奖惩机制，很简单的。”

    既然无法分别善恶。

    那就分别善恶。

    既然生与死都一样。

    那就选择活着。

    既然躺平和修炼都无所谓。

    那就选择修炼。

    南司雪觉得这都是一样的道理：既然选什么都是错的，那就等于选什么都是对的。

    她无所谓。

    小仙子却摇了摇头，问了最初的问题：“你觉得这有什么意义吗？”

    “上一个鬼尊就是想重新建立秩序，结果呢？”

    “万年以后，不还是这样？”

    “人心如此，万万年都不会变。”

    “况且就算现在重建秩序，对那些已经承受不公而死去的人公平吗？”

    “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小仙子的语气是极致的绝望，抑郁，与自毁只有一线之隔。

    纵然都是鬼修，看到的也是一样的风景，但性格与性格之间的差距也确确实实存在，同样半杯水，有人庆幸还剩半杯水，有人抑郁只剩半杯水。

    南司雪自己就是社恐内耗人，没想到有人居然比她还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