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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糟

    

没那么糟



    冰山腹黑学渣x易燃易爆学霸

    炎热的夏日,教室里所有人都热的满脸通红,只有她脸色如常甚至还稍显苍白。她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纤秀的手握在笔上,正在奋笔疾书,两条眉毛偶尔微蹙,十分认真的样子,聒噪的蝉鸣似乎完全不会影响到她。

    铃铃铃——

    下课的铃声一打,早就躁动不安的学生们几乎同一时间争先恐后的跑出教室,只有柳元元逆流走到教室深处。

    柳元元:“令阳!你又不好好听课,在写什么鬼东西啊?”

    柳元元长了一张娃娃脸,还留着稚嫩的学生头,明明已经十七岁了,看起来还像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生起气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是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让人十分想从她圆润的后脑一撸到底。

    柳元元清脆的声音从令阳的左耳进右耳出,她的手依旧在本上不停挥动。

    “喂!说话!你怎么又不理我?!”柳元元的脸气鼓鼓的,一把拍在令阳的本上。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可爱的小手,影响了落笔,令阳这才抬起脑袋淡淡开口:“你在叫我吗?”

    柳元元:“教室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叫你还能是叫谁?快点跟我出去走走,要不然你都要发霉了。”

    令阳没什么表情:“你知道的,我不能出去。”

    柳元元妥协道:“就在阴影下走走。”

    令阳总像是有很重的心事,十七岁的年纪就经常不苟言笑,所以虽然她长得很好看,班里的同学还是不敢接近她。只有柳元元,偏生就喜欢贴着她这冰块。

    夏日的阳光虽然毒辣,却也给了人间以明媚。令阳虽然站在阴影里,从柳元元的角度看,她的周身依然是明亮的,如同镀了一层金光,干净又耀眼。

    柳元元就喜欢这样看着令阳,当然,要是能再摸摸她,和她牵个手就更好了,柳元元看着令阳秀气的手想道。

    下课的时间总是一瞬即逝,很快上课铃就响了,但柳元元依然无动于衷,倒是令阳开口提醒她:“上课了。”

    柳元元:“你呢?”

    令阳望向远处的cao场:“我想再看一眼这个夏天。”

    “柳元元,上课的铃都响过了,你怎么还在这?”路过的老师严厉的训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柳元元身上,仿佛根本没看到她旁边的令阳。

    “对不起老师,我这就回去。”柳元元不放心的又看了眼令阳才跑回教室。

    柳元元向来学习很好,不是她课下有多刻苦,而是她上课的时候效率很高,从不走神。但这节课上课的时候她总要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目光都是落在同一个方向。可那个令她心乱的人,直到这节课彻底过去都没有回来。

    她不禁有些担心了。自从她了解了令阳的家庭以后,就经常忍不住为她担心。

    ——

    令阳的mama在她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可悲的是,这件事原本可以避免,但是她爸以及她的爷爷奶奶,不顾她mama本就孱弱的身体,强迫她必须给令家生个儿子。

    令阳出生以后,她mama又怀过很多次孕,但那些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流产。生育对女人的身体消耗很大,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可令家对她的逼迫却一次甚过一次。

    她最后怀的一胎确实是个儿子,可他还是没能成功来到这个世上,还同时带走了他的母亲。

    没了老婆又娶不到第二个老婆的令广峰更加变本加厉,暴躁易怒、酗酒成性,一喝醉就拿令阳撒气,经常打的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根本不把她当人看。

    柳元元因此十分心疼令阳,她总是会留意令阳的身上有没有增添新的伤痕。令阳的这个性格是不会主动对别人说这些事的。她的情况柳元元最开始也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她自那以后才明白,为什么令阳总是穿着宽大的校服,连炎热的夏日也不例外。她是为了遮挡自己身上的伤,维护自己的尊严。

    柳元元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说她懦弱胆小,她却一直不卑不亢,身上那么多伤口,也从没见她掉过眼泪,跟谁诉过苦水,说她聪明勇敢,她却一直不求助、不反抗,任由令广峰拿捏。

    柳元元给令阳用碘酒处理着伤口,时而小心翼翼,时而又怒其不争的故意弄疼她:“所以你更要好好学习啊,这样以后就能离开你爸了。”

    令阳苦笑了一声:“离开他又能怎么样呢?我妈再也回不来了。”

    柳元元小脸一板:“你妈是回不来了,但你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啊。”

    令阳也不管碘酒干没干,直接把袖子撸了下去,看着柳元元认真说道:“我现在巴不得他真的打死我。”

    ——

    “不是不想出去吗?怎么还乐不思蜀了?这节课很重要的,快点把书拿出来,我赶紧给你补上。”令阳一回来,柳元元就抱着笔记来找她了。

    可令阳就像没听到似的,又把她之前奋笔疾书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不用了,我不想学。”

    柳元元一副说教的语气:“那怎么行呢,我们马上就高三了,离高考没多久了。”

    令阳:“我不想高考,我现在只想把这本小说写完。”

    令阳从来就不喜欢学习,以前她学习是为了mama开心,mama只有在她取得好成绩的时候才会笑一下。但mama现在不在了,以后再也没有人鼓励她、没有人夸她聪明、没有人看着她的成绩单笑了,那她还学习干什么呢?

    她一直都很喜欢写作,她经常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她喜欢写拥有超能力的女主、喜欢写神奇的未来世界、喜欢写和睦美满的家庭、喜欢写没有重男轻女观念的世界、喜欢写众生平等的世界、喜欢写没有性别之分的世界……她唯独不喜欢写现实世界。

    柳元元是令阳的忠实读者,也是唯一的读者,不是因为令阳只给她看,而是她自己经常抢着要看,不给她看她还要偷看。

    柳元元经常被令阳的脑洞所折服,她也觉得令阳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可她还是希望令阳能够先好好学习。她mama说,这个社会没有学历是不行的,有了学历才能更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了她的将来、她的自由,她要多督促她学习才行。

    为了更好的教令阳学习,柳元元便开始更努力的学习,她很快就从年级前五十直线上升到现在的年级第一,并一直保持。可令阳的成绩还是徘徊在倒数。

    柳元元知道,令阳不是笨,相反,她觉得令阳要比她聪明很多,只是她没有欲望。

    以前她学习是为了让她mama开心,现在的她万念俱灰,完全没有学习的动力,也想不到毕业以后要做什么。如果不是老师一直劝她、劝她爸,让她至少完成高中学业,她根本就不想再继续上学了。她不想考大学,不想工作,也不想赚很多钱,她只想再见到mama。

    尽管坐在教室,但令阳一直在忙着她自己的事,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柳元元能偶尔进入她的世界,带给她一些课本上的知识、生活的烟火气、久违的夸奖和快乐。

    可是效果甚微。柳元元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辈子都活在对mama的怀念当中。

    这次令阳在座位上写了很久很久也没停笔,久到又结束了一堂课,久到教室里没了其他人,久到从白天进入黑夜。

    她没有开灯,就这样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银色月光,她的笔在纸上不停游走,发出细微的声音。

    直至晨光熹微,令阳才抬起头,她抱着笔记本激动的站在椅子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的笑容,“我终于写完了!我的女主终于拯救了世界!”

    一直陪着她的柳元元静静的望着她,望着她的笑容,她的眼角却流下了眼泪。

    令阳把笔记本递到柳元元怀里:“这个现在可以送给你了!”

    柳元元却像抱着烫手的山芋,她猛的站起来,一把将笔记本推开:“我不要!”

    令阳看着摔落在地的笔记本满脸不解:“你不是很喜欢看我写的东西吗?这个是我写过最满意的作品,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只想送给你。”

    柳元元哭的更大声了,她一边哭一边咆哮道:“我不要!我只想要你跟我一起学习!一起读大学!”

    这个笔记本令阳活着的时候从没给她看过,现在她终于得到了,令阳却不在了,她宁愿不要。

    令阳望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沉静的说道:“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要消失了,不可能做到你说的这些。”

    柳元元想抓住令阳的手,却瞬间从她的手臂穿过:“我不管!你不许消失!”

    明明她之前还能碰到她的,她还没跟她牵手呢!

    令阳转过头来看着柳元元,阳光透过她的身体,越来越亮,她却越来越浅,连眼睛里的星光都消失了。柳元元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她,却怎么也碰不到她。

    “令阳!令阳!令阳……”柳元元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

    令阳彻底消失了,像一阵风那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恨自己!恨自己没保护好令阳。要是她早点求爸妈,将令阳接回自己家就好了。这样令阳就不会被她爸打死了。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再也见不到令阳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滑落,柳元元绝望的抽泣着。忽然,一只手拍在她的肩头。

    “元元,醒醒,放学了。”

    她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成了一片混沌,眼皮重若千斤,她挣扎着,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黑板上写满了数学公式,她原本的记忆开始慢慢苏醒。

    她居然在课堂上睡着了。

    “你怎么了?居然在教室睡得这么沉?”

    刚才消失的令阳现在好好站在她面前。

    “令阳?令阳!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

    柳元元站起来紧紧抱住令阳,一边哭一边用脑袋在她身上磨蹭。因为超过五厘米的身高差,她的脑袋一直是在令阳的锁骨上乱蹭的。直到蹭的那块肌肤发热,她才舍得停下。

    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令阳,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出声。太好了,令阳还活着,而且还会害羞!还好刚才只是个噩梦。

    令阳一脸疑惑:“你怎么了?又瞎想什么呢?”

    柳元元坚定的说:“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你爸欺负你了,我今天就回去跟我爸妈说,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们一起学习!”

    真是个呆子,三句话不离学习。令阳挑了下眉,假装毫不在意的说:“你这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居吗?”

    柳元元大方承认:“对啊!我想每天都和你一起睡!”

    “咳咳……”令阳被吓到了。

    梦境之所以太真实,不是因为柳元元喜欢胡思乱想,而是因为它真实发生过。

    就在一个月前,令广峰是真的差点把令阳打死。但这次,她勇敢的反抗了。她在被令广峰打到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拿起了椅子,狠狠砸在他身上。最后,他们一起住进了医院,不过令广峰的伤势比她还重。

    令阳也是真的在偷偷写小说,一直不给柳元元看,但她并没有像梦里那般放弃学习。她在写小说的同时,每天都有认真听课,认真看柳元元给她的笔记。她对柳元元口中的大学生活,慢慢有了向往。

    柳元元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写的小说呢?给我看看。”

    令阳的眼神躲闪:“我还没写完呢……”

    柳元元敏捷的跑到令阳的书桌前把笔记本翻出来,得意的冲令阳晃了晃手:“明天还你~”

    脑袋上还绑着绷带的令阳还不能剧烈运动,自然追不上柳元元。算了,随她看吧,反正早晚也是要给她看的。

    晚上,关了灯的卧室里,柳元元躺在床上开着手电筒,满怀好奇的打开了那个笔记本。令阳漂亮的字迹工整的布满纸张,令人赏心悦目。

    真如她所梦的那样,令阳写的是一个女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只不过,这个女主写的是她,也叫元元,也是娃娃脸。里面的女二叫盛阳。令阳的mama也姓盛。

    女主只是一个高中生,却拥有可以拯救世界的超能力。她不仅能打怪兽,还会帮助很多很多普通的可怜人,女二就是其中一个。

    女二和令阳一样,有一个糟糕的原生家庭,还一直不被社会所接纳。有一天,女主用超能力救了女二,帮她彻底摆脱了困境,女二自此开始崇拜女主。女主就像她世界里突然出现的光,唯一的光。渐渐的,她喜欢上了女主。

    对,是喜欢,是想要追求她的那种喜欢。

    看到这里,柳元元感觉自己的身子愈发燥热,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迅猛生长。

    原来在令阳心里,自己可以这么伟大。原来这种感情是可以被写成小说的。

    只不过她把女二写的聪明腹黑,把女主写的呆愣的很。她说女主是感情痴呆。她们第一次牵手是女二主动的,第一次接吻也是。

    看到这里柳元元不服气的想到,等明天,等明天她就给令阳点颜色看看!

    故事在这一吻后戛然而止。柳元元意犹未尽合上笔记本,然后抱着它在床上来回打滚,最后抱着它进入了梦乡。这次的梦,是甜的。

    第二天一早,柳元元就跑去了令阳家。令广峰还没出院,家里只有令阳自己。她看着令阳原封未动的卧室不满道:“你屋子里怎么还这么多东西?”

    令阳:“嗯?”

    柳元元:“笨蛋,赶紧收拾东西搬到我家啊。”

    令阳笑了出来:“现在吗?”

    柳元元生气的反问:“不然呢?!”

    想着昨晚立下的誓言,柳元元霸道的将令阳推倒在床上,压在身下,低头在她唇上迅速贴了一下。还没牵过手,倒是先接上吻了,柳元元的心跳如擂鼓。

    令阳摸着自己刚被吻过的唇瓣笑着说:“激将法果然有用。”

    柳元元不明就里:“什么激将法啊?”

    令阳:“要不是那本小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每天跟个呆子一样。”

    柳元元不服气道:“你呢?!还不是一直什么都没做。”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我又怕你这个呆子真的以为自己对我是友情。”令阳在柳元元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我喜欢你,元元。是小说里的盛阳对元元的那种喜欢。”

    后来令阳把小说写完了。

    本来毫无生欲的女二,因为女主的帮助和引导,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并爱上了学习。她和女主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虽然大学生活并不像之前女主所说的那样轻松,但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多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是个皆大欢喜的happy   ending,也是柳元元和令阳的现实生活。

    生活或许很苦,但似乎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