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那一天

    高中開學之前的假期不長，聞鹿先是到髮廊將自己厚重過長的頭髮修剪打薄。

    高中並沒有髮禁，不會特別嚴管學生燙染特殊顏色，不過聞鹿已經對自己的頭髮很滿意，只讓理髮師將髮尾稍微修飾，又將瀏海重新剪短到眉下就完工了。

    看著鏡子的聞鹿，一模一樣的髮型，一模一樣的臉，可給他人的氣質卻又不甚相同。

    回到家，聞母也說了一樣的話，聞鹿只是笑笑，說了句「真的嗎？」

    並沒有產生什麼情緒波瀾。

    聞鹿在大學時期就徹底改頭換面，和以前簡直是兩種不同風格，就像是兩個人一般，但聞母並不會觀察仔細，在意識上保有鈍感，就是覺得女兒變得更漂亮，僅此而已。

    聞鹿回到房間，打算在吃晚餐以前先複習一點國中的知識。

    距離學生時代太久了，聞鹿出了社會總是庸庸碌碌，更別說去使用那些她根本不會在社會中用到的學生知識。

    好在聞鹿學習力並沒有減弱，看個幾次她之前記的筆記就能掌握個大概，就是聞鹿想到她要再學一次三年的高中數學……

    誰能懂。

    高中開學那天聞鹿起得很早，校服提前在假期買好了，就是學號還沒有分發下來。

    等知道了自己的學號，就要在學校規定的期限內繡完。學校會不定時choucha，沒有遵循校規的人就會被教官懲處。

    高中校服和聞鹿記憶中的沒有差別。

    是很典型的西服外套，上衣一件白色襯衫，再套上免打的紅色蝴蝶結，下身的部分，女生穿著黑色的百褶裙，男生則是黑色西裝長褲。

    聞鹿背上黑色雙肩包，穿上制服鞋，和聞母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在聞鹿家附近設有一站公車站牌，只需要搭乘二十分鐘就可以很順利地直達學校。

    公車到站，聞鹿下了公車，順著學生人潮進了學校。

    聞鹿對高中唯一深刻印象是在十三年前畢業那天。

    那天老天爺並沒有很給面子，天空陰暗，空氣沉悶，甚至下起了稀稀碎碎的雨。

    聞鹿坐在座位上，撐著臉頰透過窗看著外面的雨發呆，周遭同學無一在小小地抱怨這無情的天氣，班長從辦公室回來，通知班級裡的人到走廊上排好隊再統一一起過去。

    畢業典禮如期照常在體育館舉行，聞鹿等到人都出去得差不多才跟著走出去，她站在隊伍的最後端，一句話也沒說。耳邊滿是吵雜的說話聲，聞鹿彷彿置身事外，一切都跟她無關。

    但在典禮上固定會授予的獎項卻非聞鹿不可。

    現狀仍然阻止不了聞鹿的在學成績優異，但成績好歸好，能幫忙的也就只有逃離這裡，越來越遠。

    聞鹿在校長先生的聲音之下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向台上，伸出雙手接受了校長先生的獎狀和獎學金。

    她一臉淡定地合照，向校長先生說了一句謝謝之後便從另一邊離開。

    從離開座位到回到座位，這一路上聞鹿都是垂著眼睛盯著眼下的路，沒有和其他畢業生眼神交集，自然也沒有接收到其他人的惡意。

    聞鹿刻意的。

    今天日子特殊，她不想讓這些人在她心頭上添堵，最後一天和他們呆在一起了，聞鹿巴不得能趕快離開。

    等到台上人孜孜不倦的官腔客套話結束，也就等同於典禮只剩下最後的畢業生合唱，司儀指示全體畢業生起立，聞鹿隨即跟著站起身，趁著眾人因歌曲產生的感傷情緒起到最顛峰而大哭之時，悄悄獨自離開了現場。

    終於能透口氣，聞鹿繞過體育館旁邊的小路，走到體育館後面已經廢棄的器材室，器材室外面被隨便擺置了幾張破舊的桌椅，聞鹿踩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再踏上桌子，想要藉由高度爬上器材室的屋頂。

    器材室大概一層樓高，隨便就能踩著桌椅上去，先前聞鹿的體育服被扔到上面，聞鹿才知道那麼一個地方。

    器材室很寬敞，要是有人躲在上面，有心不想被人知道，也不會讓人給發現。

    雨停了，桌子還有點濕滑，聞鹿小心翼翼爬上去，她先是把獎狀那些東西給丟上去，接著用腳踩著外牆凸出來的窗戶防盜欄中的縫隙，聞鹿借力踏上，雙手拉住牆緣，再用手肘抵著，一步一步蹬牆而上，等到能順利撐起身體，再抬高另一隻腿跨上去。

    聞鹿爬了那麼多次，今天還是一樣很難爬，太累了。

    不過算了，已經是最後一次上來吹風了。

    聞鹿順利地爬上樓頂，不管不顧那些獎狀，她一點也不怕髒地坐在地上，耳邊還能清晰地聽到體育館內的音樂和吵雜的人聲。

    聞鹿將身體向後仰，手撐著後面做支撐，白皙又纖細的雙腿向前伸直，頭往後倒去，聞鹿閉上眼睛。

    此時正好有風拂來，沉悶的空氣被遲來的風打散，陰涼的天氣，舒逸的涼風，飄逸的制服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