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师哥，小庄
卫庄回到星海小筑时，天已大亮。 上山容易下山难，奔波了这一夜，他又饿又累，打着哈欠推开门——紫女已经在里面了。 “你知道我来了？”紫女挑了挑眉。对他这种不设防的反应，她还是有些担心。 “在楼下就闻到你的香味了。”卫庄“叭”一声将链蛇软剑拍在案几之上，“那个人性子又闷又冷，不适合你。” 紫女掩嘴而笑：“那，适合你吗？” 卫庄倒在床榻上，闭上眼睛：“我考虑一下。” “那就是适合啰。”紫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一夜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拜师礼我已经都为你准备好了。你一觉睡起来，就跟我一道上山去吧。” 卫庄闭着眼嘟囔：“后院的三辆马车，都是你带来的？” “嗯。” “考虑得还挺周到。” “不周到怎么配得起卫庄大人。” 卫庄忽然间有些伤感。他不想让紫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于是侧身背对她：“我要上山了，你想我了怎么办？” 紫女笑吟吟地道：“你若是想我了，就随时下山来这里找我。我一直都在。” 卫庄猛然醒悟：“这星海小筑是你开的？” “嗯。” 卫庄长叹一口气：“你们的算计还真是深哪。” “这怎么能叫算计呢。”紫女道，“我们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总得做好两手打算。” 卫庄挑衅：“若我还是不肯上山呢？” 紫女不慌不忙道：“那后院的三车礼物，就权当是我下的聘礼。说什么我也要把盖聂娶回来。” 卫庄笑得直抽抽。 紫女知道拜师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便不再打扰。 “你睡吧。晚点我再来看你。”说着，她收起软剑，又问，“我的药囊呢？” 卫庄道：“扔了。你的迷药药性太重，不适合我。” 紫女无奈撇撇嘴，掩上了门。 身后传来卫庄的声音：“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才交完手就上赶着拜师，好像自己很稀罕他一样。 紫女也不含糊：“好，三日后，不是你上山，就是他下山。” 三日之后，隅中。 盖聂背着柴刚走进鬼谷，就觉得有些不对。 地上的野草被踩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上山进鬼谷的人看来少说也有十余人之众。 师父…… 他脑子一嗡，卸下柴向着鬼谷正院飞奔而去，刚跑进去，却见师父好端端地站在院子中央翘首远眺，好像专门在等他。 见到他，师父昂了昂头，神情有些严肃：“聂儿，来，我向你介绍一个人。” 他将盖聂引至后院，一个少年的挺拔背影顿时闯入眼帘。 盖聂的心猛地一紧。 棕红色短发，红色发带，玄衣……怎么是他？！ 只听到师父一字一句交待道：“聂儿，这是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师弟，也将是你最大的对手。” “对手？”盖聂一怔。 师父略一点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鬼谷纵横百年不变的规则，纵剑术和横剑术的传人，终将有一场对决，赢的那个才能成为下一任鬼谷子，代表纵横，去改变天地间的命运。” 盖聂突然想起卫庄说过，他就是来找他试试，看他究竟能不能成为他的对手。难道他，真的只是为此而来？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卫庄突然转过身来，一双如霜雪星辰的眼眸直直望向他，嘴角弯成一抹好看的弧线，轻快地唤了他一声：“师哥～”（所有人都知道卫庄喊师哥是自带飘号的） 盖聂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对方如此大方得体，他这个做师兄的又岂能失礼。 他冲卫庄略一点头，绷着脸肃然唤了声：“小庄。” 师父道：“聂儿，小庄初来乍到，这几日你不用着急练功修习，先带着小庄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再说。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都要交待清楚。” “弟子知道了，请师父放心。” 鬼谷先生在他肩头轻轻按了按，低声道：“去把柴背回来吧。” 盖聂依言转身就走。 卫庄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师哥这是要去哪儿？” “背柴。”盖聂头也不回地道。 卫庄笑道：“师哥这么狼狈，连柴都扔了，难道师哥以为我要对师父欲行不轨？” 盖聂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嗬！”卫庄不以为然道，“师父一把年纪了，我要行不轨，也是对你吧。” “小庄！”盖聂不欲同他多做口舌之争，呵斥一声，算是点到为止。他闷闷背起柴放入柴房，又拎了几根粗壮的树枝出来准备劈成柴火。 “要我帮你吗？”卫庄斜靠在门上，满是戏谑地问。 他要是真的肯帮忙，早就拿斧头过来了，还用问。 盖聂懒得搭理他，径自抡起斧头劈了下去。但听见一声清脆的木头炸裂声，粗壮的圆树枝一分为二，轰然倒地，冒出一片粉尘。 “厉害厉害！”卫庄拍手鼓掌，笑意里的调侃之势更深了，“想不到师哥掌风凌厉，劈柴也劈得如此飒爽。”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卫庄最不怕的就是自讨没趣，越没趣，他越要找有趣。 他又道：“我听师父说，你今年刚满十四岁。” “那又怎样。”盖聂一斧子下去，裂开的木头替他表达了内心的嫌厌。 卫庄笑道：“巧了，我今年也刚满……十五岁。” “那又怎样！”盖聂拾起另一块木头。 卫庄撇撇嘴：“谁叫你入门比我早呢。不过既然我比你大，那我叫你师哥，你叫我哥哥吧。怎么样。” 盖聂这才意识到，他的声声“师哥”里，只有戏谑。 斧头准确地在木头的直径上劈开，盖聂一字一句道：“师父让叫小庄，就是小庄。” 卫庄“嗤”一声：“师父又不是周天子，他说什么你都要照做啊。” 盖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既然你没打算听师父的话，那还来拜什么师？” 真是无趣！太无趣了！ 卫庄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