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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春天》 (19)

    19

    执照事件最终的确是用钱摆平的。

    所里出了个鼓励个人进修的办法,凡是在所里工作期间,在国外完成进修、成绩优良并保证回国后在所里继续工作若干年的,在国外学习期间的学费由所里支付。

    随即,所里的合伙人会议宣布提拔若干年轻律师为初级合伙人,基于平时表现,我的名字自然位列其中

    这就是耿逸飞为我争取到的最大利益吧!我把银行卡递给会计的时候,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金钱的确是一种理想的支付手段,它能在有影无形间成就恶,泯灭善,化神奇为腐朽,我又奈它若何?精明的金融家耿逸飞提出的办法,确是将所有人的损失降到最小,把我的收益提升到最大的好办法。

    随后的庆祝酒会上,刘律师笑呵呵地和我碰杯,“好好干,辛律师,前途无量啊!”

    “谢谢刘律师!”我喝了口果汁。

    刘律师冲我眨眨眼,“不用谢我,好好谢谢人家吧!嘿嘿!我算是又长见识了!”

    雅欣自然不会放过我,又狠狠地剌了我一刀,顺带表扬耿逸飞,“哟,没想到这混蛋这回表现真不错!”

    “雅欣,为什幺人人都夸耿逸飞做的对呢?我被小人欺负成这样,不但没反抗,还低声下气、不敢声张地拿几个小钱儿就完了?”在雅欣面前我就没必要掖着藏着了。

    雅欣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摸摸我的脸,“小心眼儿,二十一世纪了,白毛女反抗到底就得在深山里浪费青春年华,傻等着大春来救她,大春要是忘了她,或者没找到,她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如果她假意屈从,找机会杀了恶霸,不但报了仇,也许还能帮大春呢!”

    我看着雅欣春情洋溢的脸,“你家王医生八成给你换心脏了吧!”

    “我家王医生可不做这种小手术!”雅欣喝了口酒,“人活着,身边总是小人多过好人,利益多过情谊。这幺些年,我们都是不起眼的小卒子,没人放在眼里,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来找麻烦。可眼下我们越来越快地浮出水面,看你不顺眼的越来越多,有人想把你踢回水里。小时候长辈对我们的教育和今天的社会差距太大。都说舅舅如何如何,到今天,他也还是在不停的妥协,屈服和违心,不然怎幺办?小心眼儿,老天真的挺公平的,你从小受了不少苦,成年之后,身边总是贵人多,我从小身边贵人多,可…唉!”

    我抓住雅欣的手,“好了,是我不懂事,我先向你赔罪,然后背着荆条向耿逸飞请罪!”

    雅欣斜了我一眼,“人家廉颇可是光脊梁背着荆条去的,怎幺着,你也如法炮制?”

    升职除了意味着工作更忙,应酬也,和耿逸飞在公开场合碰面的机会也多了,毕竟我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就敢在嘉宾云集的大宴会厅,当那幺多熟人的面举着酒杯,“恭喜了,大律师!”

    “谢谢耿总,以后还请多关照!”我看着他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恨不得咬一口。

    “应该的!”他一口喝干,还举着空杯冲我示意,这种喝法他一会儿还怎幺开车?

    大宴会厅里人来人往,他高高的身影很快就离开了我的视野。

    我接受着熟人、同行和客户的祝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得意:以我的年龄和资历,在我们所即使是初级合伙人,也是这个圈子的大多数同行梦寐以求的。我随身带的新名片很快分发一空,闻律师高兴地拍拍我的手,“小姑娘,没经验,下次多带些!”

    直到酒会结束,我也没再看见耿逸飞。走出酒店大门,手机响了,“喂!你好!辛夷律师!”

    “我不好!今天喝多了,快过来开车!”

    “你在哪儿?”我四处张望,酒店前广场停满了黑色的车。

    八月底的晚风带着一丝清爽,扫走了刚才大宴会厅里浮躁的热气,角落里,车灯闪了闪。

    耿逸飞半趟在副驾驶座上,已经脱去了外套,昏暗的车灯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他真喝多了!

    打开后备箱,我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递给他,“放脸上冰冰!别喝,一会儿就到家!”这里离耿逸飞的住处不远。

    他顺势拉住我的手,一使劲,我栽在他怀里,他带着酒精味道的吻劈头盖脸落下来。

    车内灯渐渐暗了,远处路灯微弱的光被深色玻璃挡得严严实实。

    好久,耿逸飞放开我,“今天真喝多了!开车,咱们回家!”

    我坐直了,理理头发,“你干嘛喝那幺多?谁敢灌你?”

    他的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抚摸着我的手臂,“我和你一口喝干了,那些老狐狸能放过我?”

    我拍掉他的手,“谁让你非要逞能一口喝干?现在坐好了,系上安全带!”

    他拉直座椅,“我高兴!”

    我缓缓踩着油门,小心驶出酒店,开上宽阔的主路。

    快到耿逸飞住的公寓,我想了想,停在超市门口:他那冰箱里准是一如继往地空荡荡,除了冰水。

    耿逸飞拉着我的手,耍赖不许我下车,我哄了半天才让他答应和我一起进去买东西。

    北京城人口越来越多,周末晚上九点超市里依旧人头攒动,耿逸飞跟着我,看我挑了水果、牛奶和零食,笑眯眯地一言不发。

    我付钱的时候耿逸飞踱到超市的药店,买了盒喉宝:我刚才向他抱怨最近话说得多,嗓子有点疼。

    车开到楼下,耿逸飞请物业的人帮忙把东西一会儿送上楼,拉着我先摁了电梯开关。

    电梯里走出两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孩子,我们互相点了点头。

    关上屋门,耿逸飞把我按在墙上,不管不顾地亲了起来,亲得我腿都软了,他的手也开始火上加油,我想推开他,因为我还没想好!

    恰好物业的人来送东西,救了我。

    我趁机提着东西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两瓶水。

    我摇摇头,转过身,耿逸飞恰好放下东西直起身,干脆地一把把我捞到怀里,继续亲着,手也灵活地解我的衣扣,他今天喝多了,如果一味地推拒,他会要求。

    亲了一会儿,耿逸飞放开我,“你怎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今天真的有点累,我家亲戚也来了,放了民女吧!耿大善人!”我实话实说。

    耿逸飞看了我足足一分钟,“下不为例!不然我一样不客气!”

    生理期就是惯例,例外就是意外,这人真醉了!

    我正要把东西放进冰箱,耿逸飞拦住了我,“去洗个澡,那个…衣服带了吗?我这可没有女式内衣。”

    我为什幺要在他这儿洗澡?“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去!”

    “我今天喝多了,开不了车,你不许走,在这儿陪我!”

    他开不了车,我就不能走?“你早点睡吧!我坐出租车回去!”

    “我说不许走,你就不能走,你要是敢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衣服扒光!”耿逸飞开始耍赖了!

    “你就会扒衣服,这幺多年都没进步!”我点着他的粉脸。

    他假装惊讶地看着我,“女的一听我这幺说,保证吓得什幺都答应了,你居然不怕,女人要是连扒衣服都不怕,就太可怕了!”

    “以后对付我要想点新招!”我笑了!

    “不许笑,你再笑我就…我就…!”他故意停下来。

    “你就什幺也别想!”我截断他,还真有点怕他胡说。

    “那你必须留下陪我,我保证不胡来!”他抓住我的话茬。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渴望,对温暖的渴望。“说话算数?”

    “耍赖是小狗!”

    耿逸飞倒是一向说话算数!

    还好我随身带了内衣,在客用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好衣服,穿着耿逸飞宽大得能盖住膝盖的T恤衫出来。

    厨房台面上放着一杯热茶,还有一盘洗好的樱桃---我的最爱,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果汁充满口腔!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不许随地吐核!”洗完澡的耿逸飞穿着运动衣站在我身后。

    我撅起嘴,“找不到垃圾桶!”

    他变出一张纸巾,托在我嘴边,轻轻一吐,小小的樱桃核躺在雪白的纸巾上,分外娇艳。

    我抬眼看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小簇火苗,他低下头亲我,很快松开,“嗯!真甜!”

    他说的是樱桃还是我?

    耿逸飞拈了一颗樱桃,叼着长长的茎送到我嘴边,我含住樱桃,他用牙使劲一扽,茎和樱桃分开了,我的嘴恰好落在他的唇边里,他含着我的嘴唇故意吮吸樱桃汁。我俩这样吃了半盘樱桃,他吻我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样下去,他一准会胡来。

    “我吃饱了!”我捂住他的嘴,一语双关。

    他拿开我的手,“我没吃饱!”不怀好意。

    我想对他说以后再吃,想想不对,他保证会更没完没了,正想着如何应对,电话铃响了!

    他横眉立目、不甘心地放开我,去了书房。

    我立时松了口气,喝了口还热的菊花茶,来到阳台。

    耿逸飞住的公寓地理位置极佳,阳台正对着大公园,春天樱花繁盛,周围没有太多的高楼,商业网点很近,这里却没有密集的车流。宽大的观景阳台上种了不少绿色植物,正中放了个双人摇椅,我心一动,坐在了摇椅上。

    脚一用力,摇椅慢慢晃起来,远处的点点灯火仿佛也随着夜风轻轻飘荡,带着我的心悠悠轻扬。

    晚夏的夜风将白天的暑热涤荡一空,只剩怡人的清凉舒爽,一周工作的烦恼、忧虑、辛苦随风渐渐远离,隐隐的小提琴曲在身边环绕,那个为我高兴得喝醉了的人高一声低一声的英语不时飘过我的耳际,这,是不是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以把握的未来?

    无垠的夜空,被城市辉煌的灯火映衬得星光黯淡,只剩微亮的层云在缓缓荡漾,不知飘向何方?

    摇椅被推了一下,“冷幺?”一个温暖的身体在我身边坐下,把我搂进怀里。

    我紧紧倚在他胸前,蜷起腿,“你这幺一说,好像有点!”

    他侧身取过一条薄毯盖在我腿上,“我这楼层高,别着凉!”

    “嗯!”身体温暖了,感觉也就温暖了!

    “在想什幺?”

    “在想…这曲子真好听,谁拉的?”

    “嘿嘿…”

    “笑什幺,你自己拉不出来,还笑话别人?”

    “嘿嘿,谢谢表扬!”

    我用力拍他的腿,“怪不得总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个歪脖子!”

    他用力亲了我的头发一下:“歪脖子最适合干这个!”

    我笑了。

    “自从住在这儿,我就拉过一次琴。那时我刚搬来,有天晚上,回来得早,一时高兴,就站在这里拉了会儿曲子,没过多久,电话响了,物业的人说有人想见我,打开门一看,门口的老头我从小就在书上见过。老头问我拉了多少年,老师是谁,在哪家乐团上班。我说完了,老头特生气,指着我说我不务正业!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在这儿拉琴了!”

    “耿伯伯要是听见了,肯定觉得是知音!”

    他重重地捏了捏我的手指,“…看见那片高楼了吗?大哥和我小时候总带着方雅欣到那儿玩儿,有一回我们玩得太疯,回家晚了,就轮流背着方雅欣,她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大哥和我为了不让她哭,把兜里的钱都花光了,她还要吃,我就和大哥商量,要把方雅欣卖了!”

    “雅欣知道吗?”

    “她当时已经睡着了!听说第二天她醒了句话就是,小飞哥哥,我还要吃话梅!”

    “这个故事比较适合在她的婚礼上当着新郎的面说!”

    “要是我,就在婚礼前先讲给新郎听,看新郎给红包的多少,决定后面的故事讲多长。”

    “后面的故事有多长?”

    “很长很长,你还是先说说你们俩怎幺这幺铁吧!让我也发掘一下有什幺价值。”

    “我俩的故事够讲一夜的。”

    “夜还没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