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陈彧

    傍晚六点钟，是京北华高的高三学生放学的时间。

    一路上的狂奔，才让陈彧准时回到了婶婶一家经营的面馆。

    “陈彧。你还真会踩点啊，怎么不打烊的时候再回来！”陈彧一进大门，就听见来自婶婶林玉婷扯着大嗓门的责骂，“快给我进后厨把那些碗都给我洗了！”

    林玉婷的嗓音很大，引起了馆内很多客人八卦的注视。

    陈彧始终是一言不发，找地方放下双肩包，直径走入了后厨。

    他已经习惯了。

    他曾经也是父母手心的宝贝，也曾经拥有过像姜酌那样不凑吃喝的生活。可在他初二那年，家里的公司发生资金周转短缺，父亲陈宋的错误判断导致借下了高额高利贷，在一次前往亲戚家借钱的路上车祸身亡。本就不愿承担巨额债务的母亲包恩娜，在父亲死后，丢下他，离开了。

    一夜之间，他成了孤儿。

    伯父的好心收养，让他拥有了落脚点。

    但婶婶对于家里多个累赘的不满，却日益增长。懂事的陈彧主动承担了婶婶家很多的家务活，包括经营面馆的帮工，堂妹堂弟的补习老师，但还是改变不了林玉婷根深蒂固的想法。

    而且，陈宋当年欠下的贷款，也压在他的身上。

    他很缺钱。

    也很辛苦。

    陈彧看着洗碗池里堆得快要溢出来的碗筷，今晚在便利店的夜班兼职可能得迟到了。

    ——

    凌晨两点的京北，仍然灯火通明。

    姜酌拒绝了发小苏问一行人转场唱K的邀请，准备去附近的24hours便利店买瓶水后，就打车回家。

    只是很意外，在店里碰见了做兼职的陈彧。

    姜酌曾经有找过人帮忙打听陈彧兼职的地方，但他的兼职工作换得很快，有时候还同时打好几份兼职，都不一定是稳定的。

    陈彧穿着蓝色小马甲的工作服，站在收银台内，核对着账目数额，听见因为有人推门而响起的风铃声，头也不抬，下意识的说：“欢迎光临！”

    他数学好，所以便利店老板额外安排他负责核对一下当日的账目。

    脚步声由远到近，他知道是来客人了。

    只是这个脚步声很快便没有了动向，反而让他觉得有一道热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陈彧抬头，一张精致又令他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不同于白天穿着校服的乖乖女模样，现在的她换上了热辣的红色吊带上衣跟黑色的短裤，显得腰肢纤细，脚上踩着双长筒靴，在发尾处卷了好几个大波浪，妆也化得更浓些。

    姜酌在他身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而后将视线移到了离自己最近的货架上，纤细的手指在摆放整齐的货物上划过，最后拿起了一样商品，放在了收银台上。

    “陈彧...我没买错吧。”

    她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陈彧顺着看去，瞬间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那是一盒粉色的避孕套，水蜜桃口味的，尺寸是加大号的。

    “一共是82元，怎么支付？”

    “支付宝。”姜酌打开了付款码。

    “谢谢惠顾。”

    全程下来，陈彧的脸上毫无波动，也没有任何想要回应她的意思。

    付完钱，姜酌把那盒避孕套推到了陈彧的面前，口吻极其的暧昧：“陈彧。你可要好好收着咯！”

    陈彧对于姜酌是羡慕的。

    羡慕她从小含着金勺子出生，没有受过来自生活的苦，能够有父母们的疼爱，又接受着良好的教育与培养。她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举止永远是自信大方的。

    陈彧对于姜酌也是厌恶的。

    厌恶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处境，肆意地用钱逼迫他做一些难以言喻的事情，他很不喜欢，但又是因为她，那些窘迫不堪的生活才有了光。

    “陈彧。明天午间来找我。”

    她唇齿轻动，说话的口吻间是不容拒绝的。

    陈彧眼神躲闪：“明天中午我有个奥数比赛的培训。”

    她当然知道陈彧口中的‘奥数比赛’。年纪初步筛选五个人，最后选择三个人学校参加，金奖可以在高考的时候加分且得到丰厚的报酬，这对于陈彧来说，是一个好机会，是一个改变自己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