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雀（六十六）

    “我不会强行带你回宫，嫣儿不必如此戒备。”

    乍一听他这样说，夏如嫣先是怔愣，等反应过来之后不免露出狐疑的表情：

    “真的？”

    男人靠在桌边，半脸隐在阴影中，面上表情看不太分明，只一双凤眸折射着光，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如果我打算强行带你回去，今日你就不可能有机会丢下我逃走了。”

    夏如嫣一惊：“当时你没晕过去？”

    萧煜静静地看着她：“我的身手还不至于那么差劲。”

    这是…所以他是亲眼看着她丢下他离开的？

    夏如嫣脸色发僵，心里头难免有些心虚，不管怎么说萧煜都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她就那样丢下他走了，想想也怪无情的。

    她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抿着唇不说话，萧煜就站在那儿看了她一阵，忽地开口问：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夏如嫣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意识到萧煜是在问她的头发怎么短了那么多，她收回手，咳了声道：

    “头发太长了不方便打理，我就自己剪短了些，这样比较轻巧。”

    她能感觉到萧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样令她很有些不自在，她抠了抠床单，小声地问：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煜对此倒没什么可隐瞒的，将自己找到她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当日夏如嫣在成衣铺换了衣裳以后，出来就找了个角落将原先那套衣裤丢了，没成想恰好被个路过的妇人看见，那妇人将包袱打开一看，发现是套上好的衣裳，便高高兴兴地拿了回去。

    那妇人恰好又有个女儿，她的女儿时常在外面做些跑腿的活计，就穿男装更为方便，而且她女儿的身量又和夏如嫣相近，穿着竟也合身，便将衣裳留了下来。

    结果那妇人的女儿有一日穿着夏如嫣的衣裳出门，结果晚归时不慎失足掉进了河里，周围恰好没人，她又不会水，就这么活活给淹死了。

    后来有人发现了她的尸身，赶紧跑去衙门报案，衙役过来一看，发现那衣裳跟上头指明要找的一模一样，这才有了后来萧煜亲自查看尸身的那一幕。

    也就是因为这样，萧煜才让人顺藤摸瓜，一路找到了青悦城，通过夏如嫣曾经住过的客栈的老板，在城中搜寻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小栓的头上。

    小栓一个小乞丐，看见一群带刀的侍卫都要吓晕了，哪里还敢撒谎，被盘问了几句就全都招了，然后乖乖地带萧煜他们去了盘芜山。

    听他提到小栓，夏如嫣连忙问：“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你放心，我没对他怎么样，当时不过就问了些话，白日放他走以后也没再让人去找他了。”

    萧煜淡淡地道：“我都找到你了，自然不会再去为难旁人。”

    夏如嫣垂在身旁的手稍稍握紧，然后又慢慢放开，在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之后重新开口道：

    “那…青鸾殿的人呢？”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发现，嫣儿你对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很上心。”

    夏如嫣咬了咬唇，把脸别开不看他，萧煜低低叹了口气：“他们也没事，都好好的，只是……”

    夏如嫣心头一紧：“只是什么？”

    萧煜望着她：“只是你刚离开的时候，我怀疑是有人里应外合掳走了你，就把青鸾殿的人全都下了大牢。”

    见夏如嫣惊愕地睁大眼，他又道：“不过除了审问，我并未让人动刑，而且在两个月之前我就把他们放出来了，他们现在还在青鸾殿里，依旧和从前一样。”

    听到这儿，夏如嫣才算松了口气，谁知萧煜接着道：“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把他们全都杀了，可是我想起答应过你的话，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夏如嫣，缓缓地说：“但是嫣儿，我遵守了对你的诺言，你却没有留在我的身边。”

    说完，他就继续那样望着她，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显得幽深，夏如嫣被那眼神看得一时说不出话，过了好半晌才垂下头去，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安静，过了片刻，还是萧煜主动打破了宁静：

    “你说我不把人命当回事，我承认，可是嫣儿，我也答应了你，不再任意处置青鸾殿的人，现在我已经做到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夏如嫣垂着的眼睫动了动，喃喃地道：“你是皇上，我是公主，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现在已经不是了。”萧煜定定地看着她，“我已经下旨将你封为重明侯，从今往后你就是大梁唯一的女侯，再没有什么身份的阻碍了。”

    夏如嫣蓦然睁大眼，这才明白为何萧煜要突然封她为候，她怔怔地看着他，又听男人语气沉沉地道：

    “我活的前二十五年，想要什么都只能用强硬的手段才能得到，后来遇见了你，便以为也是那样。”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是我错了，在你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慢慢想明白，人心与别的是不同的，不是我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他迈步走过来，单膝蹲在她身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夏如嫣没有挣扎，就那样任他握着，听他对她说：

    “嫣儿，我后悔了，后悔当初那样急，我时常想，如果我慢一点，会不会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萧煜并不是个傻子，哪怕他一贯强势自我，不能很好地从夏如嫣的角度去考虑事情，但在她离开了这么久之后，他多少也能渐渐想到其中的一些问题。

    更何况还有馨月在，他时常将她叫去说话，要她将夏如嫣平日说过的话告诉他，通过馨月的口述，他再拼凑一番，大致也猜测出来，夏如嫣对他的强硬是有所不满的。

    还有她曾经说过的那句：【那些小鸟倒是比我这只重明鸟更自在，不会被这高墙囚住，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说：“如果你想要自由，我不会束缚你，只要你跟我回去，以后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由着你，好不好？”

    他离得很近，虽然屋子里光线昏暗，但夏如嫣仍旧能看清他的脸，他瘦了很多，略为凹陷的两颊与眼中的血丝都令她有些不忍。

    她想，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了，肯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可是她终究有完成任务的那一天，如果她现在跟他回去，到时候再丢下他只会是加倍的残忍。

    而要她留在这里与他相守一世，她觉得自己是办不到的，至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她下不了那个决心。

    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可是我觉得，现在这样才是我想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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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呕得原地三百六十度螺旋爆炸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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